不过倒是很久没有来看过季杭手术了,倒是自己上台的时候,碰到相对难处理的案例,习惯了一个电话把这臭小子叫下来替他把关。有些医生喜欢把这种小事挂在嘴上以显示自己的过人之处,季杭却从来都只字不提,师生关系原本就是相互增益,共同成长的。

顾平生看着屏幕默默在心中惊叹,季杭的手法不知不觉就比从前自己所了解的,又纯熟精细了很多,即便中动脉主干的分支和视神经管都不同程度受到肿瘤累及,剥离的手法和技巧却丝毫不显焦躁,精准而干练,绝不拖泥带水。

他是看着这孩子从他手里一点点成长到今天的,哪怕脾气冲了点,性格强硬了一些,季杭的人品和医术,也是顾平生会毫不犹豫交付自己乃至他家人的性命的。想到这里,又不觉为下午在办公室的火气冲天起了悔意。他又不傻,老花再严重也能看清季杭对安寄远的器重,可这孩子笨就笨在这张嘴上,科室里的其他学生表现好了还能听见几句称赞,可到了安寄远这里,做得再好,不过是他那训练计划本上的一个勾,什么都不会说。

“术前的CT看上去是比较危急的,”顾平生收敛起情绪,站到手术室角落的灯箱边,向身边的医务处主任陈今韦解释,“出血灶压迫脑干,伴鞍上池和桥前池蛛网膜下腔出血,第三脑室出血,中线偏移有3mm,单侧瞳孔已经扩散并失去光反射,GCS掉到了8。所幸当时季杭赶到床旁就做了脑室外引流,颅内压才降了一些。”

然而陈主任并非外科出生,他可能并不能理解三分钟内完成脑室外引流,接到电话内的半小时后已经暴露血肿是什么概念,也不太清楚其中需要多少当机立断的决策和令行禁止的协调,甚至往往带着些一意孤行的强硬和霸道。可更多的,是一种敢作敢为,敢行敢当的责任意识。领袖能力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季杭向来是一个优秀到,身在其位都有些奢侈的领导者。

像是嫌手术室的气氛不够严峻似的,陈今韦忽然发问,“到底怎么回突然出血搞清楚了没有,不是良性肿瘤,生长缓慢吗?”

顾平生的面色依旧很沉重,他并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答案,没有人可以,哪怕面对的是同行业的医生。

“目前看来,也并没有特别有指向性的原因,只是患者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空酒瓶,也不知道有没有日常饮酒的习惯。”顾平生看着陈主任皱眉,立刻补充道,“采病史的时候跟我们的住院医是说没有饮酒史的,也不知道怎么带进来的。”

陈今韦扭头,“管床的医生叫什么?”

顾平生愣了一下,还是答了,“乔硕。”

“他人呢?”

乔硕赶回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手术还没有结束。季杭把徐素换了下来,“太晚了早点回家,你辛苦了。”

熟悉的气息靠自己那么近,乔硕突然有些恍惚,想到手机上那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却没有一个是季杭的,他愧疚得都不想面对老师了。愣着神连穿个手术衣都能愣神到和护士迎面相撞,直到站到了季杭身边,才喃喃叫了一声,“老师”想说对不起,可手术室里实在太多人,他紧紧咬着唇,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季杭只是问,“外婆还好?”

乔硕嗯了一声,“挺好的,回家就睡了。”

“那就没什么好想的,”季杭从目镜下淡淡瞟了他一眼,“我让你上台不是来思过的,专心。”

手术结束,过程顺利,顺利到,即便被拿去做教学示范都有些大材小用。

“27岁女性,无过往病史,1月4日因体检发现蝶骨嵴中外侧处占位入院,入院GCS15,无明显症状。今日17点许突发剧烈头疼,恶心呕吐,半小时内GCS掉到8,复查CT显示肿瘤出血,行床旁紧急脑室外引流,初始颅内压10mmH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