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病?小远二十多岁的大男孩了还被你成天像个幼儿园小朋友这么教训,他不要面子的吗?你让他今后做师兄了怎么带下级医生?!”

这是夏冬第一次撞见安寄远在手术室门口面壁罚站,惊愕的同时拉过相熟的器械护士来询问,人家却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刚做完连夜手术正想找出口发泄的夏医生当即便有冲进手术室同季杭辩理的冲动,可到底还是被安寄远近乎哀求的眼神制止住了。然而一等到季杭回科室,便管不了人吃没吃饭喝没喝水,进到办公室便机关枪似的开骂。

“小远就是懒得跟你计较才心甘情愿整天被你欺负!”夏冬气得每句话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吗!受虐狂似的!”

季杭刷刷翻着手里的病历,时不时查阅电脑屏幕上最新的检验报告,随口应道,“下次送去普外让他跟你同台试试,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不骂人。”

夏冬锐利的眼神毫无礼度可言地瞪向季杭,“你能不能以正常人的要求去对待他?你跟颜庭安都是什么样的背景经历,才把自己逼到在别的医学生还在跟兔子耳缘静脉做斗争的时候就医学院毕业的了?小远在学校就是带着一身傲气的尖子生,到了你这整天被劈头盖脸的骂。我告诉你季杭,就算他不姓安,也妥妥的是每个科室都要争抢一番的毕业生,你能不能知足一点!”

季杭皱了皱眉,“那就更应该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又不是真的一点错没有,说他两句有什么好委屈的。”

夏冬平静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么卑微,而你的肯定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吧。”

安寄远是真的怕季杭。

有心而八卦的小护士便会注意到,季杭和乔硕在科室里一同出现的时候总是并肩而行,可一旦身边换成了安寄远,他便总是自觉落后季杭半个身位。或者,日常嘈杂而随意的住院医办公室门口,只要出现了季杭身影,不论安寄远正趴桌上小憩,还是跟同事玩笑,第一个端端正正站起来的,总是他。

夏冬的话真正被季杭消化,是在那天萧南齐带安寄远上台,而季杭中途被叫来支援后。

“你不觉得,你一出现,安寄远就慌吗?”萧南齐左右扭动着自己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脖子,漫不经心地提到,“前面都做得好好的,你往那儿一站,就差左右手不分了。”

“他要是操作真的熟练了,又有什么好慌的。”

季杭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满,可似乎言语间又不同于他平日里的全然自信。这让萧南齐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微微蹙起的眉眼,安寄远的公开检查可至今还贴在办公室的布告栏里,“你到底怎么他了,那么怕你?”

“能怎么他?”季杭不由觉得好笑,“我又不吃人,不过是给些教训长长记性。”

萧南齐本就不是多话八卦的性格,此刻也懒得追问,“反正一提你要来,他整个人都绷起来了,就连坐姿也板得像个小学生似的,还挺可爱。”

即便在教导弟弟这件事上,季杭有着自己不动如山的原则和观念,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不知反省的人。从前顾平生说,他总觉得是因为安寄远姓安,出于科室大主任的立场,总是要保护好这位身份不凡的安少爷,可如今旁观者越来越多,季杭也开始质疑自己了。

于是,他决定,跟安寄远谈一谈。

就是在这个季杭原本决定同安寄远畅谈一番的下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扭动了时空,故事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抵达了一个拐角,蓄集锐气之后悉力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赴而去。

第十五章(1)

沈一兰来医院的时候并不清楚,周五下午的神外科室有多繁忙。她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乔硕每逢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