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一纵即逝,“你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哥尽量不对你太严厉。”
安寄远的心尖微颤,听闻此话理应雀跃欢呼,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探向季杭直视前方干干净净不带情绪的眼眸,低声道,“哥,别生气了……”
?“怎么还觉得我生气?”季杭无奈地摇头,“是不是我离家十几年也不回头,给你一种气量很小的错觉?”
“才不是。”
季杭扭头回望着夜色中这双蓬勃安然的明眸,眼睛对眼睛,是可以说话的。是尊重回护,是信任坦然,容不得谎言,用不着翻译,比嘴巴更真实地反应着彼此隐秘浩荡的内心世界。
他突然笑了。
开颜的笑容明媚如阳光,也正如阳光,走近了才能看见其中的翻滚,沸腾,“怪哥吗?”
安寄远的脑袋先是像拨浪鼓似得摇了起来,而后又缓缓停住,木讷地点了点头。
“怪过……哥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很委屈,被漠视冷淡的时候,有些忿恨。”安寄远回忆着中间的那几年,季杭的冷漠是最难熬的时光,“但是,后来觉得,哥能活下来,而且活得那么精彩,每天都用自己的能力帮着别人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季杭捏住木椅边缘的手紧紧攥住,指甲用力滑过椅面发出的吱吱声,很快便消散在周围孩童的玩乐欢笑中。头顶的月亮像是有一层盐霜镀在表面,衬得连月光都咸咸的。
他从斜后方看着安寄远的侧脸,喉结滚动的样子满是少年的气息,哑声玩笑道,“现在呢?动辄得咎,无端挑剔,不恨我?”
安寄远的语气里化着淡淡的满不在乎,“明知道哥不喜欢我还是要黏在你身边,明知道哥看我哪儿哪儿都不满意还是要一次次壮着胆试探,可能是恨不起来了。”
季杭微愣,呼吸间还有淡淡的晚桂香气掠过鼻尖,可是语气却俨然不似方才那般温顺,低声重复,“不喜欢你,看你哪儿都不满意?”
“哥…… ”转头的那一霎那安寄远便发现,季杭正在以一种凛然肃穆的神态盯着他,一点玩笑没有,很深很深的凝视使人不免悚然战栗,“之前哥对我爱理不理的时候,会这么觉得,现在……现在……”
季杭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安寄远如此低顺的样子,这个弟弟,从前没有这样脆弱敏感,经久不息的。
他的语气是叫人肃然的郑重,目光充斥着笃静安然,“作为上级和老师,对你要求严苛并不代表不满意,是期待以你的能力资质,可以做到更好;而作为哥哥,不论你做什么,只要你还是安寄远,就从来都不存在不喜欢这一说。”
成长给人带来的变化,是深邃的眼眸和容颜,是学会接受不公和失败,是将曾经难以企及的梦想,变为努力追寻的目标。
过去的很久很久,安寄远都拼命告诉自己,要长大,要像一个大人一样,足够强大勇猛,果敢坚毅地站在哥哥身边。
他甚至忘了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春潮夏色,秋笛冬寒,蒙住双眼也能踽踽独行,深处世俗却觉茕茕孑立。
这一刻,他才仿佛真正懂得,季杭在他整个生命中的意义,他的一句话一个笑脸,一碗清清淡淡的汤面,都能让他忘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求索而不得的挫败和伪善笑脸后的过份承诺。
原来,他可以卸下武装,可以放下不安。
原来,根本无须斟酌言辞,考虑分寸得体。
原来,自己也是被放在心上在乎着的人。
第十二章 (3)
各大媒体平台,新闻头条,铺天盖地都是对即将到来的严冬的残酷渲染,三十年难遇的极寒气流,突破零下三十的气温预测,仿佛尚未换上厚衣裳,便已然能感受到空气里那飕飕凉意,和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