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葭阖上眼,攥着被子一角,酝酿出逐渐浓厚的睡意,脑子里毫无征兆的,如石投湖般,漾出一张无从捉摸的清隽面容来,他眼瞳漆黑,看人的时候没有表情,脸上像覆了一层化不开的清霜。
她认得这双眼睛的主人。
隔天一早,孟葭被桌上的闹钟吵醒,五点四十。
刘小琳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
但因为她在,孟葭没有开灯洗漱,换好衣服,摸着黑到洗手台边,放了只手电筒照着刷牙。
她把单词本和资料,一股脑装进包里,轻轻带上门。
每天这个时候,整栋楼都还在睡熟,孟葭走在寂静、有回声的过道里,心里是沉甸甸的踏实感。
一种误以为,只要付出足够多的时间和努力,自己的人生,就完全落在她手掌心里的感觉。
只是那一年的孟葭想不到,人一生当中的变数,竟然可以有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1、CATTI:翻译专业资格(水平)考试。2023年,CATTI考试正式改为一年一次,即在11月份。但本文的故事发生在2023年之前,分别是一年两次,6月和11月,为避免评论区出现争议,特此声明。
当然,也不乏有特别优秀的读者,认为大一考三笔不算什么,我在这里先夸为敬啦~
2、明天正常更新,时间在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以后差不多都是这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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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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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 秋水长阔的凉爽天气里,北京迎来了一次大幅度的降温,气温一下子跌到了个位。
孟葭早上出门急, 只穿了件黑色针织上衣, 在呼啸的北风面前, 单薄的直筒裤也不顶事。尤其她从图书馆出来, 天上已经飘飘洒洒的, 下起了毛毛雨。
她在门口观望了一阵,瞧着这雨, 非但没有要停的意思, 反而越下越大。
孟葭把书包举到了头顶, 正准备冲回去,眼尾的余光一瞥,办公楼里出来浩荡一群教授, 走在前排的那个, 她清楚的听见,别人叫他孟院长。
她一双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其实就算没有这声称谓,孟葭也模棱猜到了,站在最前面, 那个穿着熨帖的西服,系着忍冬纹深色领带, 和身旁人谈笑的, 就是她的爸爸孟维钧。
岁月对他还算优容,除下比旧照片里的人, 多长出了几根皱纹外, 孟维钧的变化不大。
孟葭的手放下来, 隔了将路人打湿的雨帘丝幕, 她看见孟维钧的目光,往这边眺过来。
她没有躲,反而无意识地挺直了后背,孟葭想,她又不比人差在哪儿,也没做错事,为什么不敢见他?
就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孟维钧最先认出的,是女儿的一双浑圆杏眼,明亮恣意得惊人。再就是那张脸,和她早逝的妈妈,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身边递来一把伞,孟维钧撑了,说声抱歉,丢下了众人,一步步朝孟葭走过来。
孟葭垂落在腰侧的手攥成拳。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不知道此刻僵硬的脸上,该做哪一种表情才合适。
是该摆出大雨落孤城的凄绝?凤首箜篌唱尽离愁的哀清,还是青丝染白霜的无可奈何?
仿佛哪一种都不适合。
因而,孟葭第一次见她父亲,是面无表情的。
孟维钧走到她面前,几分迟疑,犹豫了三秒才问道,“是葭葭吗?”
她指尖轻轻颤抖,仰起头正视他的目光,喊了一声,“孟院长。”
看来是了。
孟维钧舒口气,他笑了,心平气和的纠正,“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