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彼时的眼泪,有没有几分,是因沈砚而落的。
萧璟越想,面上越阴云密布。
他低眸抹去手上血迹,看向桌案上的卷宗。
桌案上卷宗字迹累累,江南官场积弊十余年。
敲山震虎以儆效尤,或许也需得雷霆手段。
而他,确实很想送那沈砚下幽冥地府。
萧璟轻敲桌案好些下,寒声吩咐护卫道:
“拟旨,扬州知府沈家全族男丁问斩女眷为奴。”
嬷嬷闻言大惊,忙问:
“阖族问斩?云姑娘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若是男丁悉数问斩,沈砚一死,难不成,让她跟着沈家的女眷为奴?”
阖族问斩,委实是极重的刑罚。
可嬷嬷不敢妄言政事,只委婉替云乔女儿说话。
萧璟目光薄凉,看向嬷嬷。
嬷嬷意识到主子心情不佳,忙叩首告罪道:“奴婢多嘴了。”
萧璟捏了捏眉心,收起卷宗,淡声道:“备好车马,今日就送云乔归京,江南血水滔滔又如何,她人在归京途中,天高路远,只要嬷嬷你交代好了伺候的人守口如瓶,此事,不会传到她耳中。”
他一定要沈砚死。
恰好沈家做了他震慑江南官场的血棋。
至于云乔的女儿,只怪那孩子命不好。
……
秋日又一场雨落下,天气乍寒。
车马停在院落里,萧璟抱着裹着裘衣的云乔出了卧房。
男子宽大厚重的裘衣,将纤弱的女娘裹得严实,只露出几缕青丝在外头。
马车内布置的细软分外精致妥帖,比萧璟南下时还要精贵上心。
他将人抱上马车,安置在软衾上。
云乔服用过安眠的药物,眼下正睡意昏沉,只是梦中,仍微蹙着眉心。
萧璟低首瞧了瞧她,指腹硬是揉散了她眉心的褶皱。
沉声吩咐一旁的嬷嬷道:“她受不住舟车劳顿,路上行程慢些,夜里不能宿在荒野,务必寻得驿馆安顿,耽搁些时辰到京城也不要紧。”
话落扫了眼外头的护卫,又道:“让跟着的护卫伺候得上心些,莫让人赶路途中受了苦头。”
萧璟自个儿南下北上,从来都是轻车从简,几夜不合眼的赶路也是有的,跟着的护卫早习惯了他铁打的做派,如今伺候个女娇娘自然得格外上心。
裹着裘衣睡下的云乔无知无觉,嬷嬷轻声应下。
萧璟下了马车,吩咐下人起程。
马车轮子吱呀了声,摇晃着驶离的院子,往扬州城外而去。
江南尚有事未了,他需得将一应事务料理完毕后去趟金陵方能返京。
眼瞧着马车驶离眼前,萧璟收回了视线,转身回到书房内。
“沈家按照旨意办,族中男丁首级扔到沈家宅邸里,清点后,悬于扬州城门,以儆效尤。
其余扬州官员,自知府以下,牵涉私盐案者,一律革职,流放岭南。
今后,地方父母官,再有勾结士绅私吞税银蚕食国库者,皆如沈家之例。
安排人往江南官场各处传旨去吧。”
他话落,将桌上的那卷宗,扔进了一侧书篓子里。
卷宗上经年累积的灰尘溅起又砸落,沉入书卷纸页间。
私盐案,也终于尘埃落定。
沈延庆是扬州首犯,萧璟对待沈家的旨意,同样最是严苛。
全族男丁抄斩,女眷为奴。
如此重刑,借扬州沈家的惨状,必然令江南官僚胆寒。
也让江南地界的百官士绅商贾侯爵见了血的教训,明白纵使天高皇帝远,那远在京城的储君,仍能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