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兰加接到一只灰不溜秋的风屋,把彗星放下,抱起风屋来清理他那身难搞的长毛。彗星一被放下,就一边轻微扭动身体一边呜呜干嚎,慢吞吞地爬到涅兰加脚背上,缠住他的脚腕。

风屋在涅兰加手掌上动来动去,垂下脑袋冲彗星恶意地吐了吐口器。他的口器是细长型的,像根吸管,平时都卷在头下。彗星嚎哭得更大声了。

涅兰加坐了下来,一手抚摸着彗星,一手梳理着风屋的毛。利齿咬风屋的时候没有用上毒,也许是因为迷瘴的柔弱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而风屋的配色又太像迷瘴。

【妈妈!】风屋扭得欢实,【妈妈妈妈妈妈!】

【呜呜妈妈……】彗星顺着涅兰加的腿边哭边往上爬。

风屋扬起口器,它的尖端刺进涅兰加的乳孔。涅兰加捧着他的手紧了紧,轻轻“嗯”了一声,而风屋开始快乐地吮吸乳汁。

“好宝宝,”涅兰加说,“吃得多,快长大。”

彗星呜呜的:【彗星也要长大!】

涅兰加很关注彗星,他的发育缓慢和体格孱弱让他想起当年的迷瘴。因而他相当宽容彗星的黏人,并哺育给了他最多的奶。这落在其他虫族眼里,就是母亲明晃晃的偏爱。黑猎隼看彗星的时候,就像想用眼神把他杀死一样。

【妈妈,】彗星曾趴在涅兰加的胸口,问出了别的虫族都不会问的问题,【你爱彗星吗?】

“我爱你们中的每一个。”涅兰加回答说。

只有涅兰加脚后跟旁的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此他相信自己终究会为母亲而死。

在相继逗引过黑猎隼和双子,各被暴打一顿后,风屋除了欺压尖刀和低阶幼虫,最乐此不疲的戏码就是和利齿的追逐战,隔几天甚至不到一天就要上演一次,所有虫都被迫学会了避开高速移动的物体的技巧。

风屋仍旧精神抖擞、活力四射,利齿却被他搞得身心俱疲。黑猎隼看到的则更多:幼虫的行为常常是对他们成年后在族群中扮演的角色的演习,在风屋身上,他看到了新一名突击手的成长历程。

而这种游戏直到发生一场事故才了结:又一次追逃中,利齿正贴在洞穴顶部,沙穴再无力承受他日渐增长的体重,以至于他连带着大量沙子掉了下来,并引起了巢穴主室以及部分相邻隧道的坍塌,把包括黑猎隼在内的众多虫族埋在了底下。

黑猎隼从此严厉地禁止了类似的游戏,并勒令利齿重修和加固巢穴。当利齿骂骂咧咧地完成了这些工作,黑猎隼表示,经他评估,利齿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可以参与日常工作的地步,并毫不客气地将他安排进了觅食和巡逻的队伍。此后,风屋和利齿之间有趣的追逐游戏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在巢穴因风屋天翻地覆的时候,尖刀仍像驯牛一样温顺、沉默、劳碌。即便部分工虫相继成年,也丝毫没有减轻他身上的重负。这天在虫巢憋腻了的黑猎隼决定出去伸展筋骨,顺手捎上了尖刀,后者也没有半句怨言。

荒芜的玫瑰色沙丘连绵不绝,尖刀不声不响地跟在黑猎隼。身后粗糙的沙砾在他们脚下流动。

“你知道是谁帮助你加入族群的。”黑猎隼说,“燃烧和永昼,他们会杀死你。”

尖刀振翼的动作停止了。他看了黑猎隼一眼,又一眼,然后迅速谦卑地低下头。

“我知道。”他说。

黑猎隼继续说:“你得明白”

这时,某种冥冥中的感应击中了黑猎隼。他竖起羽翼,腾空而起,看见霾灰色的天空边缘浮现出一个亮点。接着那亮点化作一道流光倏忽间飞来,落在沙丘上时卷起旋风般的沙尘。

不知为什么黑猎隼没有避得更远静观其变。尖刀再次悄悄看了他一眼。

落在沙丘上的是一个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