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狂喜,接近狂乱的头脑完全不想叶赫真为什么会留着这等物件。他踢开一地散乱的杂物,急迫地问:“在哪里?”
叶赫真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短剑。那剑与他浑身上下的风格颇为不搭,上面嵌满珠宝,竟是一把装饰性的用剑。
裴言愣了一会,眼眶渐渐湿了。
……苗山之铤,羊头之钢。知名前代,咸自谓丽且美,曾不如君剑良绮难忘。
那是薄辞雪无数赏赐中的一件,他仓皇出逃之时无暇带上,大约在抄家之后流落到了外面。他的陛下曾亲手将这把剑为他佩在身上,他也曾单膝跪下,指天许下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誓言。
但事实的最后,他亲手将他的陛下逼疯了。
叶赫真很担忧自己哭得要死要活的好兄弟,也很担忧那把佩剑的命运。他蹲下身,扒拉了一下不知神智是否清醒的裴言,问道:“今晚你这是怎么了?”
裴言没有立刻回答。像是经过了一番极其痛的内心挣扎,他才哑着嗓子回道:“……我做错事了。”
“什么都被我搞砸了……我不能再去见他了……”流不尽的情绪一泄二下,从滞胀了七年的壶口喷涌而出。裴言咬着牙,每个字都在发颤:“我现在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叶赫真沉默不语。裴言当然知道这位四肢发达的小狼王不太可能给自己想出个办法,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正陷在深深的愧疚里。
……他好像要对不起自己的好兄弟了。叶赫真想。
听到裴言那句话后,他竟感到了一种隐蔽而又难言的喜悦。
第19章 | 偷妻/他看着异域青年捧起自己的指尖,狗一样舔舐起来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一定有哪里弄错了……”
裴言抱着剑,一遍一遍喃喃道。他惶恐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好像这样做就能修正一切错误一样。
银白的剑身上缠着繁复的昙花纹,漠然地映出他扭曲的脸。裴言痛苦得要疯掉,睁眼是薄辞雪坠楼时唇角的微笑,闭眼是乌发美人恐惧到极点的惊叫。
恍惚之间,他想起在弭蝉居看见幻影时听见的话,幻影温柔地挑起他的黑发,形状优美的嘴唇微微翕动。他不想听,却听得分明。
对方说,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后半句在开口之前被自己猝然打断,对方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不见。
小时候翻古籍,读史书上的君臣佳话,总觉青史留名也太过轻而易举。一番遇合之后才明白,原来失足摔死最轻易。也不知道哪一步走错了,便就从高空中猝然坠地,粉身碎骨,鲜血淋漓。
裴言泣不成声,手无意识地被剑身割伤,血珠一点一滴流入血槽,很快将血槽填满。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弄脏了剑身,慌乱地拎起衣角,用力地擦拭着血迹,像个做错了事怕被训斥的顽童。
叶赫真就没见过裴言这么狼狈的模样。当时对方来寻求合作,叶赫部的首领不信任他,认为他满口空话,一味制造恐慌。裴言被好几个提着弯刀的将领架着也面不改色,照旧言笑晏晏,最后引得首领主动将他奉为座上宾,还斩了一名对他不敬的僮仆。
……现在却这般哭哭啼啼的,实在叫他心里不舒服。
除去不舒服外,叶赫真心里还有点发虚。为了掩掉这点心虚,他只得生硬道:“为了一个背叛过你的人,裴兄你何至于此?”
裴言捂着脸摇摇头,半死不活地靠在墙上。草原上狼一样的蛮族哪里懂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裴言解释不了,也不想解释。紊乱的心跳在默数下强行安定下来,绷断的理智回归原位,迟缓地浮起一件事:“对了,这把剑你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