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将军连他的话都不信,我说了就会信吗。”

裴言身形一震,想起那晚薄辞雪疲倦而又无力的否认,想起偶然从对方眼底觑见的那一点浮光掠影的伤心。他盯着巫奚漠然的双眼,竭力压抑着情绪追问:“难道他那晚真的没有和你……,而是跳……”

许是床边交谈声过大,床上人从昏睡里惊醒,再度剧烈地呛咳起来。他意识还很模糊,但依旧不想被人碰,颤抖地伏在床边咳了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这次他倒没有呕出血,但单薄的中衣在呛咳之中掀起一角,露出了髋部撞出的淤青与肤肉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小腹处还有一团古怪的紫痕,从皮肤底下蔓上来,像是从内部恶狠狠地顶撞了一番似的。

巫奚的神色霎时冷了。那些痕迹在除夕之夜时尚未出现,分明是那夜之后多出来的。

所以,陛下在落水之后,又被这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压着侮辱了个遍……?

巫奚刹那暴怒,抓起托盘里沾满碎冰的女裙,劈头盖脸地砸在裴言脸上。他注视着裴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一字一字道:“够了。是不是要他淹死在湖里,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时你才肯信?”

心中仿佛有极柔软的位置被一脚踩碎,痛得钻心。巫奚懊恼不已,后悔那晚不该那么听陛下的话,就应该留下来跟裴言不死不休。他懒得再看裴言那张扭曲的脸,转头看着沉睡的薄辞雪,冷冷道:“你对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要是你,就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出去。”

……什么意思?

巫奚的声音在纷乱的心跳下变得模糊不清。裴言茫然地环顾四周,胡乱抓过离他最近的宫监:“你来说!陛下平日可有什么反常?”

小宫监慌乱地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奴才不知!奴才入宫不到两年,什么都是听旁人说的……据说陛下数年前曾被魇住了,有一回东宫着了火,明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陛下一定要进去救人,谁拦都拦不住,最后从火堆里翻出一个灰扑扑的搪瓷娃娃,十根手指烫得尽是血泡。现在、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如今陛下神志清明,应该已经好了吧……”

他不敢抬头,看不见裴言的神色,见他没有让自己停下来的意思,便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奴才还听说陛下的身体好像有什么毛病,夜间常常疼到睡不着觉。奴才之前有一回去给陛下收拾床铺,看见被面都被抠烂了……守夜的宫人有时会听见陛下在里面翻来覆去地念叨什么,像是‘阿妍’什么的……”

小宫监猛然住口,自知冒犯了面前这位将军的名讳,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而裴言脸色青灰,就像死人一般。

他从“魇住”二字后就像被钉住了似的,此后每一个字都如一柄薄薄的刀片,轻快利落地从皮肉上削过去。他恍恍惚惚地看向薄辞雪毫无生气的脸,眼前渐渐模糊了。

年轻而健康的美人轻轻挑起他的黑发,眼神认真温柔,身形却越来越淡,淡到几近透明。一种强烈的恐慌感攥住了裴言的心头,让他突然疯了一样大吼:“不可能!你们肯定听错了!他看见我就烦,没事念叨我干什么?”

他扑上来拽过巫奚的领口,眼底猩红,像一头发狂的困兽:“痛到睡不着觉又是怎么回事?他之前除却遭过反噬外还生过什么病?受过什么伤?御医那里的档案明明没有其他的记录,你们是不是一个个合起伙来骗我?!”

巫奚懒得理他,但裴言实在太吵,他怕又把薄辞雪吵醒了,一耳光将对方扇到地上他的手劲大得出奇,比许多常年在战场上征杀的武官还大,裴言的嘴角都被打裂了。裴言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一个敞着盖的大药鼎里,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急火火地爬起来,拉起那个小宫监问:“那个搪瓷娃娃在哪里?快找出来我看看!”

这东西都是薄辞雪自己收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