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视线,忽然发现宫里空荡荡的,一个宫人也没有:“其他人呢?”

“他们拜完年就走了,你也快回去吧,我已命人将年礼送到你的住处去了。”美人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是其他来给自己拜年的人。他用指尖点了点裴言的眉心,眸光里带着些许戏谑:“里面有两匣松烟墨,年节时也别光记着玩,有时间温一温功课。”

功课……

裴言渐渐回想起来。他开蒙晚,被裴氏送来当质子的时候连字都没认全,在诗书古文上又不怎么开窍,功课是宗学里最差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发窘,红着脸点了点头而正要离开的时候,衣袖又被轻轻捉住了:“殿下?”

“啊,还有一事,刚刚忘记说了。”年轻而美丽的皇太子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扯扯他的袖口,示意他跟过来:“那些年礼都是按制准备的,几个伴读的都差不多,不过这个是单你有的。”

裴言的心跳加快了一些,除却期待之外似乎还有种别的情绪,让他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发汗。他随殿下来到一个金丝檀木的小柜子前,见对方半跪下身,打开最底下的那一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喏。打开看看?”

裴言依言打开盖子,只见盒子里躺着一个面容慈美的神像,微阖着眼,通体用白璃制成。美人将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它的衣袂便神奇地无风自动,流云漓彩,光华剔透。

“这是瀛山那边新献上来的贡品,刻的是他们那里的游仙,据说能除邪去祟,保人平安顺遂。”他认真地说:“你家不在云京,过年的时候也收不到家人的压祟钱,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乐无忧。”

裴言的手指有些发抖,喉头像是堵住了一样。他想说这个太贵重了他不能要,想说多谢殿下关怀,还想说其实他之前也没有收过压岁钱。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很笨的话:“殿下,这个神像看起来……和你好像啊。”

“有吗?”美人失笑。他生得本就好看,一笑起来更是夺目,让裴言的心跳得愈发快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神像的眉眼,思索着应了一声:“眼睛这个地方好像是有点像,你觉得呢?”

裴言想说像,但殿下比神仙还好看,又觉得有拍马屁的嫌疑,纠结了一会还是咽了下去,只默默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原来真的有瀛山这个地方,我还以为那里是人们编出来的仙境。”

“唔,瀛山这个地方确实是有的,在大陆的东南边,离这里好远。”美人讲起很长的句子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云京的腔调,听起来意外的温软:“至于有没有仙境,大约只有那里的人才知道了。不过世界这么大,难保真的有呢?日后若有机会,我也想去那边看看。”

裴言糊里糊涂地跟着点头,捧着小木盒离开了东宫。殿外日色昏沉,宫灯明亮,处处飘着醇厚的屠苏酒香,正是热热闹闹的新年气象。

他捧着那尊肖似太子的神像回了住处,将它放在屋里日日把玩,越看越喜欢,一连数日都爱不释手。温习功课的时候,他就把它摆在案边,睡觉的时候就放在床头。精巧的神像上折射盈盈的光,眼波潋滟,像是那位高不可攀的殿下日夜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一样。

裴言住的是皇宗学内的学舍,年节期间只他和他身边的几个小厮居住。到了初八,宗学便开始复学,其他皇室子弟也陆陆续续地搬了回来。这些子弟身份尊贵,家族势力在云京城内盘根错节,很看不上与皇室无亲无故的裴言。裴言虽一个人住,但还是将那尊神像小心地藏进了柜子里,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比如,那个当今胞弟的嫡长子,薄辞雯。

薄辞雯比太子小一岁,十几岁就封了高爵,身份贵不可言,在宗学里也是横着走。裴言不想惹事,能避则避,但薄辞雯想教训谁的时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