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鬼的身体天生不喜日光,他学会了使用网络后,更不喜欢出门走动了。
非要出门便习惯带上帽子,至少能稍微压住那张小巧的脸。
但今天不一样。
许多年没有展出的迢童图巡展到了南城。
沈迢听明盛说起时,还问:“明盛什么迢童图,很好看么,你非要带我去?”
正是冬季,明盛正给沈迢系上挑选出来缎带。
秀致的缎带穿过领口,收紧时那截细白的颈子被包裹起来,将少年打扮成一位矜贵却低调的小少爷。
明盛失笑,发觉沈迢对自己的事简直一无所知,想必学会了使用互联网,也从来没搜过自己的名字。
他理着领口的褶皱,指腹忽地抚在沈迢的颊边。
对方下意识蹭着人类热烫的手心,长发倾落,肌理柔滑得近乎要腻融。
只听到明盛回答:“迢童就是你啊。”
体弱的少年在花雨时节凋零,本来就已经足够可惜。
偏偏所有人都在传颂着他的美丽,这样的可惜便多了恨自己生不逢时的憾恨。
流传到后世眼前这位早逝的美少年近乎成了一个形容,一种意象。
那副题了人物名姓的图卷就算重在写意,也能看画中人的风致,让这份知名的容色焕出更盛的光彩。
便从沈迢的名字里揉成属于那副画作的名字。
但是再没有人知道沈迢更私密的小字。
“呀!”沈迢听罢,无辜地眨眼。
他蹙着眉开始回忆,好一会才想起来些,“原来给我画像那个人这样厉害么?”
明盛的神色晦明难辨,他托着沈迢的颊腮,摇摇头。
而后说:“还有一些稚月落下的东西随展。”
他莫名地用舌尖揉捏着沈迢说过的称呼,无端生出欢愉,倒是没有再提画的事。
沈迢被明盛的后半句吸引住了,他开始关心所谓落下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坐进车厢时,沈迢已经知道展品里有哪些物件了。
原来苏醒的时候玉坠已经不在他自己的墓中了。
而是连同父母埋下的随葬品一同被盗走,经过几次买卖,落到了另外的墓地里。
不过盗墓此事争分夺秒,一件入葬服不值得花时间带走,所以展览品里竟然还有那件雪金衣装的正体。
只是在棺中封存久了,除去金线以外,都难以复原本来的样子,也就没人知道它其实是无比华美的雪金色。
自己的东西只能隔着壁窗观看,沈迢有些不高兴,生气地鼓着脸。
“怎么是这样,还以为是它们埋在土里融掉了。”
直到下车时,沈迢仍在气头上,然后叫明盛拿着帽子,轻轻扣在头顶。
往日人流稀少的博物馆,现在却算得上热闹。
购入门票的时候竟然也需要排一会队。
沿着蜿蜒而上的地毯,他们迈入了这场对各自来说,都无比奇妙的展会。
博物馆的讲解员站在正中心的展柜边,对于这卷图的来历信手拈来,讲起故事引人入胜。
留存着历史上知名美少年形象的人像,有着跟其人等同的名气,毕竟那是唯一能够窥见昔日风姿一角的碎片。
大多数的来客都是为了看它,请来的讲解员自然也是顶级。
明盛压着沈迢的帽子,将其拢在自己的怀里,前后挨靠的人如同小溪般汇入河道,聚在这次展会的重头边。
而他们却脱离出来,往一边没那么重要的同展展品走去。
沈迢耳边是讲解员扩开的声音,他抿着嘴,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耳朵尖都是红的。
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