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千般不愿,沈迢觉得,毕竟那是明盛,自己一定是一个照面就被认出来了。
那边的明盛好像是逼出来笑容,才知道鹿苑的小菩萨舍友是未婚妻的兄长似的,颇为亲近地重新打招呼。
“舅兄原来就是小菩萨,”他念着那三个字,显得有些暧昧不清,“您跟稚月长得真是相像,方才长赢失礼了。”
沈迢转过头来,鹅黄的发带甩到胸前,眼眶也变得圆滚。
他像是不谙世事的月上仙,飘逸的衣裾轻摆。
见了世上第一个遇到的凡人,满心都是困惑不解,似乎看不透这不曾了解过的俗世红尘。
明盛学过应对外界的常人,沈迢却是真正在塔里长大,从未想过学习应对人事。
沈迢难以藏匿自己的情绪,要被认出的紧迫过去,又轻易显露出没有被认出来的失落。
他想要佯装高傲,抬抬自己的下巴,用嘴硬绕过心里的茫然无措。
却想起既然明盛没有认出自己,那对方便只是南王世子了,好像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意。
沈迢扶着门框迈步进来,瞧见学舍里的两张床铺是相对的,想到日后还要跟明盛朝夕相对,忍不住有些委屈。
说话的时候仍是不自觉在推怨:“也没有那么像嘛……”
明盛藏匿着滋生出的贪婪欲念,将现时的沈迢以新的样貌,刻印进心口。
心思转变后,他的情绪便不再如往日外露。
在沈迢眼里,一个劲儿怀想沈稚月的明盛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话,只是瞧着他这张脸。
然后道:“毕竟是……兄妹。”
沈迢重重放下书卷,弯曲的纸页在空中打颤。
他生气了。
明盛没有认出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故意气他,太过分了!
*
鹿苑的其他人发现,最后一名同窗到的时候,苑里总不爱理人的小菩萨更不爱理人了。
不过还是那般漂亮,多看一眼都是神清气爽。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新来的是南王世子,与沈迢的关系细细掰扯一番,算是差点成为妹夫与舅兄。
只可惜,听说与沈迢十分相像的女郎已经香消玉殒,不然……
不对,没有什么不然,那可轮不到他们。
南王世子嘴里老是会说到那位女郎的名字,每次都会引来沈迢的回头。
每回沈迢都会用一副想要生气,却又不好意思生气的表情,然后以听起来无比可怜的语调问:“你老提稚月的名字做什么?”
似乎光是念念他妹妹的名字,就算是欺负过他似的。
那时明盛便会变得失落。
“因为我一直想念着稚月啊,实在害怕忘记。”
他抿唇,认真反问:“舅兄,难道你不想他么?”
沈迢与明盛的座位也近,能够清楚地看进明盛对过来的眼睛。
黝黑的瞳珠里清晰得倒映出沈迢的容色,他有些晃神,只觉得那道身影竟像是往日他对着铜镜,发丝散落擦净口脂的模样。
沈迢一烫,又恼又羞,逃避似的连忙转头也不回答。
少年半束的发披在背上一动不动,衬出纤瘦动人的线条。
每寸明盛都知道,那里的肌肤阴影会打在何处。
明盛轻轻地,像是在帮不知如何是好的沈迢解释,也不叫舅兄这个恼人的称呼了:“是我唐突了,忘记幼光与稚月轮流养在老太太身边,互相错开也未曾见过几面。”
经受书院定时定点的授课,已经让性子疲懒的沈迢觉得度日勉强。
更别提还有个今时不同往日的明盛在。
他因为现状身份,既不能像以前那样跟明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