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嘴唇抿紧,垂着眼睛,盯着段临舟。

段临舟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来了,你先冷静冷静。”

穆裴轩充耳不闻,不容置疑地喊道:“徐英,备马车,再点一队人……”

段临舟道:“你便是想让我走,也该让我休息片刻。”

此话一出,穆裴轩的目光落在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嘴唇动了动,缓缓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握住的手臂。

半晌,他松开了手。

段临舟看向灵堂上的灵位,恍了下神,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上前上了三炷香。

一旁的周庭道:“郡王,您已经两天不眠不休了,如今郡王妃来了,不如先带郡王妃去休息休息。”

“这儿有我们。”

穆裴轩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段临舟,拉着他的手臂就走出了灵堂。

他将段临舟带去了自己的院子,一入屋子,他对段临舟说:“别在阜州久留,明天不,晚上便走,我会安排好马车。”

段临舟只看着穆裴轩,没有说话。

穆裴轩对上段临舟的眼睛,呼吸顿了顿,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段临舟轻轻叹息了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穆裴轩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只看着段临舟,半晌,眼睛突然就红了。

段临舟伸手拥住了穆裴轩,双手环着他的腰,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穆裴轩身躯僵硬,每一根筋骨都似嵌了精铁,刚不可折,亦不可摧,过了许久,才缓缓软化了下来,穆裴轩紧紧抱住了段临舟的腰。

他好用力,几乎要将段临舟勒入怀中。

穆裴轩说:“段临舟,黎越没了,大哥也没了……”他压抑地说完,声音哽咽,就再控制不住,肩膀不住地颤动。

段临舟肩膀处的衣服转瞬就被热泪浸透,水珠太滚烫,灼得段临舟眼眶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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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临舟没有想到这一战惨烈至此。他默然无言,抬手轻轻抚摸着穆裴轩的嵴背,无声地安抚着少年人崩溃的情绪。

穆裴轩哽咽道:“我应该一早就跟来的,我要是一起来,说不定黎越不会死,大哥也不会腹背受敌,染上时疫……”无法对人言的懊悔悲恸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穆裴轩不是不自责的,黎越是他挚友,穆裴之是他嫡亲的兄长,短短一段时间内,痛失血亲至交,焉能不痛?

自他惊闻噩耗伊始,穆裴轩就强自压抑着,可随着穆裴之一日一日病重,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穆裴之的死成了身上的千钧重担,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恶疮,毒脓。

穆裴轩已经习惯了克制,可不知怎的,一见段临舟,听他轻声细语地说了那么一句,所有情绪瞬间如同溃堤的洪流。

段临舟哪儿能不明白,他低声道:“这和你无关,不是你的错。”

穆裴轩泣声隐忍,段临舟抚着他的后背,脖颈,任由少年人发泄着心中的悲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偏头吻他的额头,眼睛。段临舟的吻很轻,好像只是温柔的安抚,穆裴轩抱着段临舟的手臂不断收紧,许久才渐渐平静了几分。

穆裴轩说:“你不应该来。”

他声音里还夹杂着哭过的鼻音,透出几分少年气,段临舟看向穆裴轩,穆裴轩却也醒悟过来,不愿让段临舟见自己的狼狈,偏着头,按着段临舟的后脑不让他抬头。

穆裴轩说:“别看。”

段临舟好声好气道:“好,不看。”

他说:“我原是想着再带些大夫和粮草药材过来的,只不过”

段临舟没有将话说完,只是道:“让我留下吧。”

穆裴轩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