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出现在视线里,不知道谁把绿草放在了他唇边,但余颂在梦里也还记得自己本来应该是人,便不肯吃。那双短小的手搂住了他的身体,余颂叫了几声,一下从他怀里蹦了出去。

柴火噼啪燃烧,余颂听见熟悉的声音说什么爱,他回头,跟一尊金神对上眼。接着他的四肢开始延长,身体变大,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密密麻麻的脆响。

他终于从羊变成了人。余颂全身赤裸地站在草原,满足地迎着风,湛蓝的天空拥吻着他的面庞,余颂突然感觉到一阵无穷无尽的自由,使他忍不住轻声歌唱起来。

直到天突然暗了,风也停了。余颂的身体被半空中飘来时宽大丝巾遮盖住全身,他在惊慌中看见了个身着宁玛派长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对方的面容很英俊,鼻梁高挺,双眸深邃。

男人的眼睛里装着欲喷而发的火山,紧张又期待地一步步走向他。

余颂看着对方的手指朝自己伸来,他吓得转身仓皇离去,一缕烟似的消散在风中。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又再沉重。意识回归肉体,余颂睁开眼,看见了洁白的天花板,

病房里空无一人,余颂全身酸痛,左手的葡萄糖吊瓶已经见底,他看了眼窗外,看到了一片快要消失的夕阳。

护士走进来拔针,余颂声音嘶哑地问:“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护士说,“你的家人正在处理手续,等他们过来,你再休息会儿,就能出院了。”

余颂轻声说了句谢谢。

等人离开,余颂试着撑床坐起,门被再次打开,洛桑伸进去半个身体,他没什么表情,让人感觉不到他心情是好是坏。

洛桑问:“你去对面干什么?”

“我看见次仁了。”余颂皱着眉揉了揉喉咙。

他因为难受咳嗽几声,洛桑便走进病房给人倒水。热水壶里泡着偏热的温水,余颂说了句谢谢,接过对方手里的塑料杯喝了一口。

洛桑坐在人床边接着问:“所以你是去追他?”

余颂嗯了声。

“为什么?”

“我有很多事想问他。”

洛桑交叠着腿,很耐心地步步紧逼:“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