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受不了对方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假笑了一声,操控床板抬起,好让自己的背能够稍微直起来。
他心里已经有了很多猜想,也不愿跟人兜圈子,便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洛桑的脸划过一丝痛苦。
房门隔绝了外部的声音,室内的安静几乎要把洛桑逼疯,他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忍受煎熬,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他不愿意往下深挖。
原本他满足现状,将一切不合理因素自我欺骗成另一种答案,但如今现实却告诉他,他不能再假装下去了。
但纵然如此,洛桑也没有勇气主动捅破一切。他只能轻声说:“我们在医院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噢,”余颂平淡地说,“我知道了,迟早的事,”
洛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询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还没问出声,心里就已经有了百分之百确认的答案。他头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聪明,一旦真相被揭露,之前所怀疑的部分都将成为真切的证据,那些瞬间都是余颂不爱他们的证明。
爱意可以培养。但不只是不爱,或许余颂很恨他们。
洛桑有种自己其实是水果核的错觉,他被剥去温柔的外皮,埋进深不见底的土层中。他经历了生长的痛苦,苗芽却顶不破最终的障碍,最终被扼死在摇篮里。但任谁都知道,选错土壤的种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成的。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也不能挽回。
隔壁房间的电影声音模糊地穿透墙壁,女主角哭着对搭戏的演员说“难道一点点爱都没有吗”,夕阳的余晖偏转角度,大片照在余颂的身上。
洛桑看着他,他则注视窗外的某个点,如同空空荡荡的躯壳,孑然一身。
门再次被打开。
洛桑看了眼门外的人,落荒而逃,余颂没有转头,他知道是谁过来,只维持着侧头的姿势,听对方关上门,挪动脚步走过来。
对方性格从不拖泥带水,直言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余颂说:“这个问题重要吗?”
那森被他堵了下,还是试着放轻语气:“如果你暂时没准备好.....”
“我永远不可能准备好,你不明白吗,”余颂很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想生小孩。”
那森沉默了。
他过了很久,又说:“这件事由不得你。”
余颂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选择这么做,那我想很多事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疗养身体吧,其他的事就不用再操心了。”
余颂立刻读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很显然不管是上学还是手机的事都要泡汤。他的情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生理反应被刺激得失灵,心脏闷闷的,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一下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那森的眼睛:“这算是惩罚吗?因为我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活,所以你就剥夺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像条狗一样整日围着你们转,才能获得一点点活着的自尊吗?”
那森的呼吸很重,但他冷峻的脸庞依旧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冲动。他吐出一口长气,不想跟人吵架:“你好好休息吧。”
余颂的声音猛地提高,几乎失控地吼道:“不要再假惺惺关心我了!”
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如雨点般密集地砸下,余颂的眼泪唰得夺眶而出,整张脸涨得通红。他的胃袋收缩,再收缩,余颂把冷静全都丢弃,双手捂着脸蜷缩着腰,缩成一团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边哭边大声说:“我根本就不想来这里,我恨次仁,但我现在更恨你们!是,我在这里的生活好像是什么都有了,可这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