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会她话语里有意无意透出的可怜,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善心可以挥洒出去了。所以余颂只是轻声说好,把那块石头又借力推了回去。
两姐妹在旁边聊天,索朗旺堆姗姗来迟。他抱着一束捆好的花,满脸通红递给余颂。
原本余颂不想收下,但看到粉紫色的花朵绽开聚满,植物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不自觉就会让人想要亲近。
余颂还是接过了花道谢。索朗旺堆捏了把衣服,露出个腼腆的笑,磕磕巴巴地用汉语说。
“再见,余颂。”
余颂怔然,他回忆着那天偶然听到的男孩的名字,凭记忆用民族语说:“再见,索朗旺堆。”
他们互相用对方的语言悄声无息地告别。达娃祖母被搀扶着目送家人的离去,越野车爬过山坡,在送别的歌声中把人群抛向身后。
洛桑坐在后座,他看了眼余颂怀里的花,说:“谁送你的?”
余颂说:“白玛给的。”
洛桑折了一朵别在对方耳后的发丝间,他看着肤色比刚来时黑上一层的新妻子,预感到这片土地会在未来给他留下更多的颜色。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洛桑用指头勾过余颂的碎发,“格桑梅朵,也被称作幸福花。格桑的意思是美好的时光,看来白玛很喜欢你。”
余颂把花抱紧了,他闭上眼睛,最后深深吸了口曲县的空气。
车行回程走了另外的方向,那森说新婚夫妇不走回头路,于是便绕了条略远的路走。
回程的景色要比来时要更好,没再碰上光秃秃的戈壁,绿洲一片连着一片,除了放牧的人会赶羊,还有很多朝圣的人背着帐篷和干粮艰难行走。他们穿着深色粗布衣裳,灰头土脸地穿梭在草里。
余颂屁股还疼,坐了会儿就要侧躺着靠住车门,他架不住疲劳开始犯困,一阵阵睡着又醒来。这么迷迷糊糊重复了几次,他突然意识到车没动了,睁开眼往外一望,草场外不再是草场,而是一大片广阔狭长的河。
余颂恍惚看见远处萨杰脱了衣服泡在水里,整个人滑溜溜得像一条鱼。洛桑正在往车边走,他看见余颂醒来帮人打开车门:“快来。”
手被牵住,余颂磨磨蹭蹭地被拉着走,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塞了块石头。
洛桑说他们现在正在白湖边堆“朵帮”,每个人都堆一块,就可以求得幸福。这种石堆是他们这边民族的一种精神象征,凝结了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