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像是一根结实的树干,将一段段人生宛如枝干根系一般,送往万千不同的世界去。
这里以前也是衡宁的老巢,是他最困难时期的避难所,也是将他的生命分割成了无数个千奇百怪片段的屠宰场。
“收保安啊,月入三千包吃住,身体条件好的优先!”
“物流配送招人!!按件儿算啦嘿!”
“工地日结,速来啊!!”
一声声吆喝里,人们也就像是血管里的氧气,被红细胞运输到全身的各个位置。
唯独衡宁像是钉在地上一般,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在流动的世界中相对静止。
他看着那一群灰扑扑的人,听着那些粗俗的叫骂、听着有些人甚至文化程度低到没法正常讲价,听到老板一本正经地信口雌黄……
此时他的脑海里想的却是,温言书对何思怀说,做记者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人,让他记得多学习,记得他说他认识搞金融的朋友已经去了美国华尔街,他还记得他对何思怀讲,清北毕业生月薪过万是常态,让他赚了钱不要忘了走出去多看看……
他们口中的世界和眼前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一瞬间,理想生活照过来得光,几乎逼得活在漆黑角落里的衡宁无处遁形。
衡宁再次为靠近温言书的生活后悔不已眼前这些辛苦简单的劳动已经陪伴过他无数个日夜,却在这一刻变得让他陌生而排斥。
他最终没能拗得过自己,悻悻地转身,没有成功找到任何一个工作。
这一天下午,他放纵自己昏睡在出租屋里,这样的行为类似酗酒,梦梦醒醒,总会消磨掉一些怅然若失的时间。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没有专门买的睡衣,只穿着内搭的长袖衫,但这是他第一回 感觉到这样穿有些冷,他想起对面那间屋子就没有这种感觉。
自己必须要远离温言书了,衡宁心想,就连这人家里的暖气片都能让他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撑在床边,眼前是白马桥糟糕的夜晚,耳边是对面淅淅沥沥的洗澡声。
人已经回来了。衡宁此时没有兴致,想到这里便就非常自觉地打住了。
良久,他才缓慢地拿起手机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调整好心态,明天还得出门去找兼职,不要再由着性子挑三拣子了。
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发现温言书给他发了条信息,他一点也不想去看,但手指头还是很叛逆地点开了。
Temperature:“衡老板,在家吗?我有两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衡宁知道自己应该冷却掉,但是抬眼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回复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