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还好,看起来稳住了,至少表面稳住了。
“你稍微等我一下……”温言书小心翼翼地道,“我换身衣服就下楼出门,不会再打扰你了。”
衡宁显然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像个没有灵魂的等人机器,木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进屋。
人精神疲劳的时候是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的。
比如现在,他的目光只能捕捉到面前唯一一个走来来走去的温言书,看着他抱着一堆出门的衣服,看着他站到房间里背对着自己,看着他哗地一下掀掉上衣。
白得晃眼的皮肤终于让衡宁的瞳孔收缩回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人家脱衣服了,一瞬间整个人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往后撤步,结果把手边的椅子碰出轻微的声响。
那边正脱得一干二净的温言书敏锐地回过头,正碰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对视了好几秒。
温言书虽然穿上衣服看起来精瘦的,但因为有刻意去锻炼,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还挺养眼的,完全和学生时代的白斩鸡是两种生物。
那晚衡宁刻意无视了这件事情,但现在面对面,衡宁想不看都做不到。
细看,这人身上还有一些细细的疤,深浅不一的,有的是高中那会儿就有的,衡宁记得每一根的走向和纹路,还有很多陌生而新鲜的,根根分明、无一不在提醒衡宁,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整整十年。
于是这些遐想,又让衡宁忘了收回目光,直到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好意思”,那人身后的门,才把他的光裸的后背和自己直白的目光相隔开来。
衡宁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干些什么,转过身不再对着他的房间,恼羞成怒地低低骂了一句。
操,衡宁烦躁起来,怎么越活越跟个变态似的!
此时,屋里传来了清晰的布料摩擦的声音,衡宁几乎可以分辨出他在脱什么穿什么。
他努力想把自己从变态的道路上拉回来,但不料这么一想,就脑补着温言书穿完了一整套。
“好啦。”那人推开门,穿着简单休闲的冬装,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脸上红扑扑的,“谢谢你,昨晚那个样子,我还是不太敢一个人呆家里,所以打算回单位待一会儿。”
衡宁讷讷地转身,送他下楼,把他送到出租车上,看着他摇下车窗朝自己挥手道别,看着那小车在白马桥的巷尾撩起一串白烟。
终于走了,衡宁松了口气,整个人比干了一天重活还要累个千八百倍。
他心情复杂地拿起手机,发现打开的页面便是这段时间是不是刷新的同城招聘。
毕竟前不久刚还掉表姨家的三万块,房租也是一把交了个半年的,今早买豆浆的时候,手机银行已经提醒他的余额开始紧张。
日子变得更加捉襟见肘了。
衡宁手插着口袋,慢悠悠从住宅区走出来。
上了年头楼房瓦房七歪八扭地挤在路两侧,静悄悄把衡宁从这头送到了路那头。
路口,两个拖着行李箱的青年站在路边骂骂咧咧,骂狗日的老板没良心,骂没钱的日子该他妈的怎么熬。
衡宁皱着眉从他们身边掠过,转弯便是白马桥最大的劳务市场。
这里有没良心和有良心的老板,熙熙攘攘挤着更多的,就是排着队等着赚钱和等着被骗的劳工。
衡宁很熟悉这边的套路那些所谓的老板就是项目承包人,承包人之上可能还有无数个承包人这样大娃套小娃,本就不多的薪资经过这么层层筛漏下来,拿到劳工手里的,可能只够一顿饭钱。
玻璃展板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招聘信息,人们也站在琳琅满目之前,很容易产生一种自己有很大选择空间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