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为悦上之私,而劳民伤财?”

怎料谢鸢不按常理出牌。

漕运使的事,他非但不想办,还硬要添点阻力。

“大人莫畏圣上之责。”谢鸢又添了一把火,“家父在户部和内务府都有熟人,定为大人据理力争。”

“不可,不可!此事断不可为。”漕运使大惊,吓得连连摆手。

他猛然站起,原本微驼的背,此刻竟挺直几分。

枯瘦之躯,如获神力。

看着漕运使大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谢鸢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底暗暗好笑。

家父交游甚广,但跟他这个不孝子没有任何关系。

随口胡诌,都是蒙人的。

“公子适才说 ,在户部和内务府……“漕运使趋近两步,心思活络地试探问道。

隔窗静听的桂枝儿,此刻也悄然无声露出一抹笑意。

朝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不可不察。

这个小谢公子,是把官员们的心理都摸透了。

只要一提京城,亮出自己有人脉关系,大部分蝇营狗苟之辈都会打怵。

既怕对方借机伤己之利,又希冀对方的关系能为己所用。

如此患得患失,被拿捏得死死的。

漕运使大人,也不例外。

第48章 铝盒盒饭佐以北境传统的地三鲜。……

如桂枝儿所料。

漕运使大人根本没撑几个回合,就交代了老底。

原来,牙人本是买家与卖家之间居中斡旋的人,通市情、晓货值,事成后依例抽取佣金。

这样一来,三方都有的赚。

但楚淮的苏记牙行不一样。

他们背靠官府,牙行老板的小舅子还是仓曹使,负责管理地方上的仓储事务。

说难听点,就是官商勾结。

“囤积货物,一来是为多赚点仓库租金。”漕运使神秘兮兮地竖起两根手指,“二来,我听说这批春茶的成色很好。”

他老神在在,对官场潜规则了如指掌。

头春茶用来给各路上官送礼,既金贵又有品味。

待春闱的大榜一张贴,各地方官的年度政绩考核就画上了句号。

此时不抓紧送,更待何时?

他仓曹使要拿应季茶叶走人情,我漕运使也要靠顶级石头升一升。

官场嘛,就是这样。

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如此看来,形式上左右掣肘。那些行商,想尽快拿回货是不可能的了?”谢鸢瞬间领会了其中门道。

头发花白的老者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见状,谢鸢一时也有些为难。

行商与牙行既已撕破了脸,俱都气愤不过。商人们从船帮找到会馆,决议要联起手来斗上一斗。

看来此事难以善了。

“咳咳,说到这贡品,小谢公子有所不知。”漕运使清了清嗓子,觑了一眼谢鸢的脸色。

“南林盛产鲥鱼,从湖里捞起来到宫中的宴席上,二百公里路,必须当日送达。”

他垂首抚膺,做痛心疾首状。

运送者点灯悬骑,快马加鞭,中途不允许停下来吃饭。

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才叫劳民伤财。”漕运使满脸的沧桑与忧虑。

闻弦歌而知雅意。

“是啊。”谢鸢点点头。

“大人贡奉奇石,乃天地之灵秀,可为皇家园林增色。”他口风一转,“与此类媚上取巧者自然不同。”

“就是就是!”确保谢鸢不会坏他好事,漕运使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