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翠园楼”三个字,桂枝儿不由愣住。

她记得,自己曾问过冒充知府大人的樾王:“您从京城来,可知江南最好的酒楼是哪家?”

“当数翠园楼。”隔着一层内窗,对方声音轻柔。

然而牙侩双眉倒竖,眼睛瞪得滚圆,狠狠地制止了男孩儿继续说话。

这位小娘子出手阔绰,若能签订契约,就算告吹也可赚一笔违约的银两。

哪有上赶着自爆短处的。

京城本地人,现在但凡做酒楼客栈行当的,谁不知翠园楼下了死命令,肯接收这小学徒就等于上门踢馆。

也就指望能忽悠忽悠外来的乡巴佬。

男孩儿低头凝视自己的脚尖,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鞋面被磨得破损,露出脚趾头。

只好用粗糙的针线胡乱缝补,针脚歪歪扭扭。

找不到主家,今天又得饿肚子了。

“有经验,是个好苗子嘛。”桂枝儿的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

温柔夸赞恰似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蕴含着无尽爱意与关怀,让男孩儿倏然抬起了头。

他瞪大了眼,愣愣地听着桂枝儿说道:“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等毛病,我都不介意。”

“没有没有,孩子老实得很。”牙侩见峰回路转,赶忙解释。

原来,杭京第一酒楼翠园楼的大师傅数月前患急病去世。

传闻大师傅殁之前,未交代秘方下落,酒楼内风云变幻,拉帮结派的,大打出手的,排除异己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豆芽菜般的少年虽初涉厨艺,但颇得大师傅欣赏,平时没少给他开小灶。

人走茶凉,大厨们忌惮他的天赋,便找借口寻了错处,直接打发他走了。

这才轮到桂枝儿捡漏。

“那便签两个人。”桂枝儿点了点头,一位毫无疑问是这少年,另一位则是女孩儿。

“俺?”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疑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开了花,“多谢小娘子。”

朴实的脸庞若红苹果,声音也脆生生的。

瞅着就喜庆。

按上手印,契约已定,小店学徒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两贯铜钱,算是顶好的待遇了。

人手齐全,桂记卤味店预备试营业。

主打的是卤味加果茶,卤鸡爪皮软筋韧,卤鸭脖肉质紧实,卤豆干汁水醇厚……

果茶更是精选当季新鲜水果,搭配上芬芳茶底,一杯杯色彩斑斓。

翌日,天空湛蓝,飘着如丝如缕的白云,春季阳光并不炽热,而是暖洋洋地洒下。

白墙黑瓦的小院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金纱,紫藤花流光溢彩。

“小丫头跟我调一下卤料,小孩儿去西市挑几斤梅子。”桂枝儿布置任务。

有一个经过基础培训的娴熟学徒,备菜要方便

得多。

“好的,小娘子。”豆芽菜般的少年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短工机会,积极踊跃。

他拿上铜钱,干脆利落地向门外跑去。

青梅要选那果实饱满、表皮光滑的,若仅五、六分熟,口感苦涩则适合腌制,若已有八、九分熟,表皮带黄,果香将更加明显。

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向桂枝儿请教做梅子茶的技巧。

拐过巷口,就听见角落隐蔽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呻吟声。

“哎呦住手,住手,疼死我了!”

“尔等大胆!吾父乃大理寺正,再不悔改,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猝不及防间,豆芽菜少年撞见了围殴现场。

那是一群头戴方巾的束发书生,却无半点斯文模样。光天化日下,竟然用麻袋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