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视线下移,一句“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又让范愚皱起来了眉头。
《易经》算是他在五经里头最为不擅长一些的,拿到卷子之前就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这会儿倒只是习惯性皱眉而已。
范愚于是暗暗给这两题划分了最长的作答时间,一览完全卷之后,终于揽了揽衣袖,开始磨起墨。
墨块在砚台上慢悠悠打圈的同时,脑中则是开始构思起来第一篇文章的思路。
等到提笔蘸墨,腹稿也已打得差不多。
落笔之前,还得先在心中对自己默念一遍“用楷体”。
这就是艳羡叶质安那一手漂亮的行书之后,迫不及待地在解锁过后就转去练行书的后果了。
若是不在心中告诫自己一遍,范愚一点都不怀疑,手下一落笔就会是幅龙飞凤舞的模样。
行书再怎么飘逸好看,拿来答卷也不合适。
虽说在乡试将近之后,就已经有小半个月不曾写过行书,已经养成的习惯却没那么好改掉,于是他也就不得不在暗示自己一遍之后再动笔。
答卷有专人誊抄之后再送批,为的就是防止考生在字迹或是旁的什么地方动歪脑筋,要说字迹工整与否对最终的结果影响并不大,却也不妨碍他这会儿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写得慢,但恰好与脑中一字一句雕琢文章的速度差不多持平,看上去倒是答得颇为流畅。
等到范愚就着烛火答完了排在最前的《尚书》题,再抬起来头缓解脖子上酸意时,天色恰好将将要亮。
白天最为清醒,自然要拿来答觉着难度最大的两题。
就是照着计划动作的同时,不自觉就苦起来了脸。
最后一笔落下时,一直站立让整个人都腰酸背痛的同时,面上的肌肉也因为保持着一个表情过久而显得有些僵硬。
于是范愚在活动身体的间隙,还不得不抬手来搓揉一番面颊,又或者摆出几个夸张的表情以作舒展。
得亏号房单独隔开,要是有旁人在,怕不是要被惊诧的视线给包围。
草草拿炉火来准备了饭食,填饱肚子之后就不得不点烛火来照明了。
想着旁的号房里边,考生都该正在奋笔疾书,范愚却没有继续作答的打算。
脑力活动容易让人疲惫,两道最难的考题过后,他已经没法保持原先的好状态。
与其顶着不大清醒的脑袋去答剩下两题,倒不如先小憩一会儿来养好精神,才好一鼓作气答完最后的卷子。
既是小憩,担心不小心睡过头的范愚也就没将桌板拆卸下来充作床板。
最后是趴在桌面上入睡,拿双臂作枕靠。
并不舒服的姿势虽然避免了睡过头的惨案发生,但也没法给范愚带来安稳的休息。
只是浅眠,时不时还会翻覆几下来改变姿势。
不过也得益于此,夜里头忽起风雨时,他才能够及时醒过来。
入睡的时候范愚有记得把外袍披在肩上,但随着浅眠中调整姿势的动作,早就已经滑落到了腰际,肩上只剩下乌黑的发丝遮盖,哪能起到什么保暖作用。
长巷不遮风雨,风吹斜雨丝之后免不了就直接将湿意送进了号房之内。
寒意一到范愚就醒了过来,也因此才得以避开考卷被打湿的结果。
匆忙护住考卷的同时,还得兼顾照明的烛火不被吹熄,一时间让人有些手忙脚乱。
临近的号房里边也渐起动静,范愚甚至隐隐能听见小声的咒骂,也不知道是不是考生辛苦答了一日卷,却被雨水弄糊了墨迹。
雨下了差不多一夜,不敢阖眼休息,却也没法作答。
范愚只好傻坐着,在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