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犹记得小时候在电视机跟前,因为家里没条件安空调,他就拿湿毛巾擦在身上,被摇摇晃晃的风扇吹干了,又去擦了一遍,才能从中感受片刻的凉意。

那时,他离十八岁还很远很远,看着电视里衣装光鲜的男男女女,在高楼林立的大厦间穿梭,他以为十八岁就是大人了,就能变成这种样子。

可他的十八岁,是被压在高级酒店的大床上,浑身赤裸,毫无自尊,像只被折了翼的鹰,只剩脆弱的骨架匍匐在男人的身子底下。

他眼眶猩红,下面也疼得钻心椎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现在,你有什么脸过来指责我?”周迟微微侧头,两人目光交汇。

陈嘉行一僵,脸色瞬间发白。

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指上湿漉漉的腥甜味道仍旧在扩散着,现在涌入鼻翼间,却更像是狠狠扇他了一巴掌。

男人的嘴唇轻轻扇动两下,张口冒出了一句:“对不起...”

这种时候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他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

陈嘉行看见周迟眼底深深的厌恶,忽然缄默,他低声问:“周迟,我和你认错。”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又说:“原谅我,行吗?”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周迟对他伤心了,一时间头脑发热投向其他人怀抱也情有可原,只要俩人把话说开了,他会好好弥补回来。

“先前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太自私了,周迟,我们回到开始重来一遍。”

周迟无动于衷,只垂头拿湿巾使劲擦拭身上留下的印子,淡淡的腥膻气息扑面而来,他随手一丢,把湿巾准确丢进门口的垃圾筐里。

“陈总,我现在还称你一声陈总,别做这种难看的姿态。”

陈嘉行故作没听见周迟的那句话,继续低声请求:“你还记得你最开始怎么靠近我的吗?你说你喜欢我,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他刚来北京的时候,一无所有,浑身只有一颗久久燃烧的雄心,他在各种酒宴里喝的胃溃疡,身后却空无一人去支撑,他知道这是他们这种穷人必须经历的路。

因为穷,所以要比别人更拼。

和周迟在一起后,重新又去了刚来北京时的那家铜锅涮肉店,这回他点了满满一桌的鲜肉,水汽蒸腾而上,他看着对面的周迟安安静静低头吃肉,偶尔抬起眼,乌黑的瞳仁里满满是他。

看着对面一口一口吃肉的男孩,他忽然心里被塞的满满的,手心是暖的,眼里也是暖的,浑身都被一种奇妙且无法言喻的感觉包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跌跌撞撞壮大,早就忘记了家里那种温暖的感觉。

但其实,他一直都幻想能和什么人一起扶持走到最后。

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他想。

陈嘉行想,绝对不要让这个男孩再经历一遍自己受过的挫折,他要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一点风雨也淋不到。

现在是他亲自毁了这个男孩子。

“难道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他深深低着头,又问了一遍。

回到那个夜晚,他们两人在家里缠绵着,那时周迟还喜欢他,也愿意偎在他身上。

“实在不行,我也不介意其他人的存在,只要别在我面前出现。”他呼上一口气,感觉胸前堵塞似的不流通,连说话也艰难了许多:“我在你面前不要任何面子,别让我知道,别被我发现。”

“陈总,我再客观叙述一遍。”

周迟把男人紧紧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再轻轻抵住他的胸膛往后一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显得男人歇斯底里的模样更加可怖。

他说:“我对您的感情历程丝毫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