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瓣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能看见里面柔软湿红的舌头:“我会好好劝说他,您去忙吧。”

这话说的很得体,也很识时务,祁斯贤只嗯了一声,没再多看。

他走了,又剩两人留在房间里。

最终是祁阔明白了自己出不出国都已成定局,再纠结下去怕又要牵连到周迟,才恨恨的重新倒回枕头上。

周迟像也对他无话可说,沉默着皱眉翻手机。

这个宿舍除了他,三个都进了医院,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可不论在哪个论坛里,都刷不到半点的消息。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偏偏那三位还都是跺一跺脚京城半边天晃荡的背景,他却安然无恙,周迟心里大概清楚是谁帮他担下来的。

他们闹出来的事,合该他们自己承担,周迟暗自冷笑一声。

“周迟,你能不能亲亲我?”祁阔盯了他许久,骤然出声。

周迟抬眼,上下扫了一眼他如今的容貌,看得祁阔又要几欲崩溃致死,他心里很拧巴,像是才燃起一把火又倏地被水熄灭。

“算了,我也知道我现在这种模样,你也很难下嘴。”

这倒是真的,周迟虽然眼里瞧不上别人的长相,可真让他下嘴去亲绑的跟猪头一样的脑袋,他也觉得有碍观瞻,下不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祁阔觉得这种屁话当真是矫情至极,却也真想问个清楚,他说:“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周迟就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块,敞开了炙热真诚的胸怀去贴着,结果只能是自己被冻伤。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祁阔忽然有些迷茫。

他自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爱都是一种很温暖的事务,他坦坦荡荡的交友,坦坦荡荡付出自己全部的爱,到头来,却也落得这种下场。

眼泪无声地涌出来,祁阔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在周迟跟前掉眼泪。

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周迟,也许是他真真正正在某个时刻,感受过周迟给予他那点点幸福,所以即便两人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场的地步,他也执拗着拉扯着不愿意放手。

他现在又丑又没本事,究竟为何要攀扯在周迟跟前?闹的这么难看,只会给周迟留一个不堪入目的回忆。

那样太可怕了。

他深深的看着周迟,仿佛要将这人的眉眼唇鼻都一一镌刻进心脏最深处,不过短短几分钟,他一直侧着过去不敢被周迟看见的那半张脸也扭了回来。

眼见那几行泪即将渗透纱布,周迟给他擦了擦泪,依旧是微凉的手指,带着记忆中淡淡的钢笔水学术气息,他下意识的想蹭一蹭,却又止住了。

周迟给祁阔擦完眼泪,祁阔眼眶又湿了,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眉毛拧了拧,放下了手。

他说:“祁阔,大概只有你们这些天生富贵命会把爱情当成生命一般的存在,离开这种东西便会要死要活。”

语气平铺直述,不那么冷漠了,这确实很罕见,因为他习惯表里不一,那层面具像长在他脸上一样揭不下来。

顿了一下,他补完最后一句话:“所以在最初我们都还青涩时候所给出的那一点点温情,已经十分难得了,你该感恩涕零,而不是像个怨妇一样纠缠不休。”

“不错。”祁阔点头:“终于在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了。”

他知道他的周迟骨子里有多骄傲,想必开始时和他在一起也不算自愿。

世界上竟有这样难走的一条路,要一个浑身长满刺人枝桠的少年收起一身的傲气,乖顺伏在另一个男人身子底下承欢,才能站到和他们同样的起跑线上。

祁阔不敢细想,因为像他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是没资格为周迟感到不平和愤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