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捧着水不停搓洗着自己的脸颊和身体,神经质地念叨着,“恶心,恶心,恶心……”

白皙的皮肤被他搓得通红,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反复重复着机械且急迫的动作,空洞而麻木。

“钰儿。”

卫京檀钳住他的手,“钰儿!”

容钰缓慢而僵硬地扭头,失神的目光落不到实处。

卫京檀伸长手臂揽住容钰的腰,将他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想听听我第一次杀人的经历吗?”

容钰没说话。

沉思片刻,卫京檀自顾自地开口,“我那时候十二岁,南越入侵边境,母亲不让我跟着父王上战场,我便骑着马偷偷溜出了城。在军队扎营的外围,我遇见两个南越国的探子,虽然他们穿着大周士兵的衣裳,但是他们长得和我们还是很不一样。你见过南越人的,他们鼻子很高,很长。”

卫京檀说着在面部比划了一下,就像在描绘一个生动的故事,容钰忍不住将视线凝在他脸上,眼神里有了焦点。

“他们没发现我在后面偷听,计划烧毁我们的粮草。当时两军在前线交战,后方守卫不足,很容易就会被得手。而一旦粮草被烧,对士气会有很大影响,可再去报信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这两个人我必须要杀掉,我当时身上只有一把短剑。”

容钰的心不知不觉被提了起来。

卫京檀笑了笑,摸摸容钰的脸,“我那时候还没开始窜个子,和你差不多高。要是正面对上,我几乎没有胜算。”

容钰打掉他的手,眼皮沉下来。

什么意思,说他矮?

卫京檀握住容钰的手,在掌心里把玩,继续道:“说来也是老天相助,我正琢磨要怎么办时,他们其中一个要去撒尿,我就趁他放松的时候,从后面扑上去,用短剑抹了他脖子。但我是第一次,下手不太利索,他死前发出声音,把另一个引过来了。”

容钰呼吸重了一分。

“那人看见我就冲上来,他手里的长刀可比我的剑长很多,我不敢让他近身,只能来回躲。他可能是看我年纪小,又抓不到我,渐渐恼了。钰儿,人越是着急,越是会露出破绽。所以我就抓他那一瞬间的破绽,把剑捅进了他脖子里。我被他压在身下,血从他的脖子里流进我的脖子里,很多血,很烫。”

卫京檀的眼眸渐渐放空,好像陷入那天的回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很迷茫失措,身上也没力气,就躺在那,想他的血怎么那么多啊,怎么流也流不完。我一直躺到天黑,身上的血都干了,把我和他粘在一块儿。我把他推开,拔出我的剑,露出一个干涸乌黑的血洞,他眼睛瞪着我,好像随时要活过来。”

“你猜我害不害怕?”卫京檀垂眸问容钰。

容钰别过脸,心说关我什么事。

卫京檀勾着唇亲了容钰一口,“我当时怕死了,我在府里杀过鸡杀过猪,可还没杀过人呢。但是我又很骄傲,南越人不知杀了我们漠城的多少百姓和士兵,他们和我们有血海深仇。我杀的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