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容钰多日的噩梦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打碎,容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攥着匕首,一刀刺向刘二脸心脏的位置,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滴答声回荡在寂静的地牢里。
容钰的呼吸也跟着停止,手却机械地拔出刀,大量鲜血霎时间如喷泉般涌出来,卫京檀及时挡在容钰身前,但还是有几滴溅在了容钰脸上。
是温热的,很快又便凉的鲜血。
这是容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浑身的血液像发生一场暴动,心脏急速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麻痹的感觉从头皮蔓延到指尖,以至于他全身都无法控制地痉挛起来。
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脖子鼓起根根青筋,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往外冒。
他颤着手想去摸脸,被卫京檀拦住,男人温柔地擦去他脸上血迹,又吮去他咸涩的泪水。
“不怕。”卫京檀抱着他,将他和尸体隔绝起来,在最阴冷可怖的地方用怀抱给容钰创造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港湾,“我在。”
容钰惨白的脸隐藏在晦暗的光线里,额头抵着卫京檀的胸膛,浑身颤抖不止,双眼空洞,喃喃着重复,“不怕。”
他想要永远地死在这里。
担心容钰情绪过激,卫京檀没有让他见白立山,而是吩咐姜齐去审讯。
从地牢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房檐淅淅沥沥滴着水,地面上的冻雪融化成脏污的泥。不知是不是春雨过后气温回暖,连风都变得温吞,有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胃里忽然翻腾开,容钰眉心跳了跳,“哇”的一下就吐了。他弓着腰,趴在轮椅扶手上不停咳嗽,纤细的背好似下一秒就要折下去。
卫京檀沉默着轻拍他后背,掏出手帕给他擦嘴。
容钰恹恹地垂着眼睛,面色惨白,嘴唇透着不正常的红。
“离晦,我想沐浴。”
面颊上的血滴早就被卫京檀擦干净了,刘二脸的血也没有溅到他身上,可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不舒服。那种温热的,粘稠的,从皮肤上滑下,又被风吹着迅速变凉的触感,像虫子一样爬满他全身。
恶心死了。
“好。”卫京檀抱起他,将轮椅弃在身后,大步朝浴室走去。
容钰趴在卫京檀肩头,两只手搂着脖子,垂眸往下看,卫京檀满背都是血,一团一团的血污将玄色衣衫洇成深黑。可卫京檀神色如常,稳稳地抱着他,仿佛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事能让卫京檀掀起波澜。
明明杀人的是他,他却在卫京檀的保护下干干净净。
容钰将脸贴在卫京檀肩膀上,看着男人利落的侧脸,又觉得好受许多。
卫京檀抱着容钰去了后宅,这里有整个王府唯一一处汤浴,连接着后山的一处温泉眼,是上一任主人和他的小妾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虽然修得没有容钰院子里那个奢靡,以玉做壁,但也算极尽享乐之能了。墙壁两侧立着鲛人烛,房顶是色彩繁复鲜艳的藻井,垂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下人给汤泉里撒上药材和花瓣,香气随着浩渺的白雾升起,屋子里便充斥着令人舒适的水汽和药香。
卫京檀褪去容钰的衣物,抱着他进入汤泉,放在石壁的底座上,自己挨着他坐下。
水波没过两人的身体,很热,容钰却觉得冷,从里到外渗出的森冷。
容钰在水里摊开手掌,盯着掌心里流动的水出神,涟漪层层荡漾开来,逐渐扭曲交融,变成一团鲜红的血。
他刚才亲手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和隐在幕后指使人杀掉绿萼和顾越泽不同,他亲自拿着刀子,插进刘二脸的皮肉,划开他的心脏,尸体在他面前倒下,一切呼吸戛然而止。
容钰猛地将水波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