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烛言辞放肆,林剑却神色如常,面对这个曾败于她剑下的晚辈,竟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瘦马一见旧主归来,顿时欢欢喜喜地甩开沈明烛,奔至林剑身前,蹭头撒娇,亲昵得不成样子。
沈明烛气急败坏的骂道:“死马,你给我回来!”
林剑低头轻抚了几下马鬃,片刻后方才开口:“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了,凌云去哪了?”
沈明烛一撇头,不屑道:“他去哪儿,关本座什么事?”
林剑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杀意,不过下一刻便被无奈掩盖。她低声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控诉:“我的好徒儿啊……你终是没听为师一句劝,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所托非人,错付真心……”
沈明烛闻言,顿生几分心虚。他与凌云之间的艳闻虽未刻意遮掩,可林剑远居九霄,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但此时气势万不可落下风,沈明烛抬手甩了甩头发,强作镇定,扬声道:“如今本座道行精进,念你是凌云的至亲,才未直接动手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可害苦了我的徒儿!”
林剑闻言神色更伤,竟落下几滴清泪,洒落在瘦马鬓毛之上。瘦马顿然回头望向沈明烛,目光中竟带着几分责备之意。
沈明烛被自己的心爱的坐骑嫌弃,再也按耐不住,大叫道:“我才没有害他!明明是他自己断臂的”
话一出口,沈明烛便知失言,忙不迭抬手捂住了嘴。
林剑神色骤变,先是一瞬的震愕,而后愤怒袭来,又被悲怆所取代,最终化作一声沉沉长叹,回荡在城门前。
统领悬剑宗三十五载的天下第一剑,号称“天下无双”的林剑,如今却露出老年丧子的哀色。那般坚如玄铁的意志,仿佛也在这一刻被生生摧折。
她缓缓摇头,双目空茫,喃喃低语道:“何至于此?何以至此啊……”
沈明烛目光游移,竟不敢与林剑对视。他垂下眼帘,像是在给自己找补,低声道:“你们教出来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却忘了这世道早就泥沙俱下……他怎么活得下去!他…他是为了你们,才走到这一步的。”
林剑仰望苍穹,痛苦万分地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在悬剑宗修行二十余载,却为何连为师都不信,连你自己也不信?你失了武功,又靠什么去惩恶扬善,去守住你那份道心?”
沈明烛脸色一沉,他本也被几分悲意所扰,闻此一言,却终究难掩心底的鄙意与怒火。他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如刃,道:
“别再假惺惺了,林宗主。你若真心为他,怎会容得萧狗横行多年?浩然盟那一堆蝇营狗苟的烂事,你敢说你一无所知?!”
林剑静静地望着他,既未动怒,也未辩白,只一语不发地沉默良久。许久后后,她方才启唇,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其中的疲惫:“你说得不错。我并非不知,只是……力有未逮。”
“我这一生,所习者唯剑而已。浩然盟的颓势,二十年前我便已窥得端倪。也曾思忖过,若欲挽这江湖沉势,是否当由我先拔剑而起……”
她轻轻一顿,眼中浮出一抹讥讽,复又道:“可惜悟得太迟。那株腐朽之木,早已根深叶茂,盘结四方,岂是我一人之力便能斫断的。”
说到此处,林剑顿了顿,目光移向沈明烛,言辞间也添了几分冷意:“故而我所能做的教清正弟子,束门人行止,自以为这方寸之间的澄澈,尚可抗衡那城池间的污浊。”
“你既骂我不作为,可你们魔教所行便真比我高明几分?自诩穿世道不公,偏还要为这秽浊,再添一捧烂泥。”
沈明烛扬眉道:“你是说我罪大恶极了?”
林剑颔首,语中带着压抑的愠意,字字如刃:“是。我实在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