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青岚轻哼一声,袖袍一甩,只留下一句:“快滚吧。”
……
萧竹之死,一时哄传江湖,惊动四方,四象城内百姓却似并未受太多波澜。茶肆照常开张,市井依旧喧闹,仿佛那位昔日高悬武林的浩然盟主,从未在此地谢幕。
沈明烛牵着凌云那仅存的一只手,二人隐身于出城的人潮之中,一路无言,倒也未再生事端。
甫一出城,眼前官道笔直如引,遥遥不见尽头。沈明烛仰头望天,忍不住哀号出声:“天呐上苍何苦如此折我?这一路若是全靠双腿,待我走回去,怕是要累得魂归九霄了!”
凌云淡声道:“我可以背你。”
沈明烛闻言干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哥哥,你如今少了一臂,我若真赖在你背上,那不是欺凌伤者?”
话音未落,便见前方草坡之上,竟有一匹灰马,正低头慢悠悠地啃着青草。那马见着他们,忽地抬头甩鬃,鬃毛如拂风垂柳般飘出几分傲气,神情颇为骄矜,仿佛是个等人来请的贵胄。
沈明烛眼睛一亮,瞬间兴奋得跳了起来,脱口便喊:“瘦马!”
失而复得的欢喜,大概唯有沈明烛最能体会。他一把扑上前,竟将那匹瘦马紧紧搂住,抱头便是一阵狂亲,蹭得马鬃都乱了几缕。
凌云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终于伸手挡在二者之间,面无表情道:“你能不能矜持一些?这是我的马。”
沈明烛一脸理直气壮地反驳:“你的不就是我的?还是说,你现在便要与我分家?”
凌云被他噎住,只得沉默。那瘦马却“噗哧”一声吐了个鼻息,着实嚣张。
……
又是两月。
再度回到九霄城下,凌云心绪翻涌,感慨难言。几月之前,他曾自此地策马而出,那时的他尚是悬剑宗最负盛名的剑道新秀,是被群英簇拥、万众瞩目的武林之星。谁曾想,短短数月光景,他却已成了江湖人唾骂的对象,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人们从不在意萧竹生前究竟做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也未曾真心关切浩然盟的崩塌是否本就因腐朽堆积。他们只会记得,是凌云,亲手掀翻了那座曾被神化的高楼他成了压垮同盟的最后一根稻草,亦成了武林之中恰好缺失的那个“众矢之的”,一个供人宣泄怒火、齐声痛骂的对象。
正出神间,沈明烛忽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笑道:“走神了?想些什么呢?”
凌云垂眸道:“想许多事情。”
沈明烛扬眉一笑,语气仍是那般轻佻:“既已走到这里,可别半途而废啊。”
九霄城再往北,便是关外之地。那片天地不受朝廷钳制,亦无武林纷争。广袤无垠的草原,属于羌人,也属于那些在中原失了立锥之地的流亡之人。
凌云心乱如麻,只觉双足如钉,任由沈明烛牵着,一步步走入城中。脚下所踏之地,承载着他年少轻狂的岁月那一座静卧城外的青山,便是悬剑宗立宗之处。
沈明烛察觉出他的不宁,微微顿步,转而紧了紧手中那只冰凉的手掌,轻声道:“若你后悔了,我可以自己走……想来悬剑宗也不至真将你赶尽杀绝。”
凌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事至如今,我不会回头。”
沈明烛闻言淡淡一笑,道:“那就好。”
话音未落,凌云忽觉异样,神色一凛,猛地拉着沈明烛一把,闪身躲入旁侧幽深的小巷中。
沈明烛虽不明所以,却也立时收声,顺势贴墙而立。他顺着凌云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大道上,一队穿着飞鱼服的捕快正策马而来,赫然是六扇门中人。几名捕头手持悬赏令,正一张张贴于城墙坊门之上。虽相隔甚远,沈明烛却一眼瞧见了那纸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