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之前自己救他时完全不同了，那双眼睛不似在草原上时那么茫然无欲无求，看来他是恢复了记忆？

他穿着一身洋人黑色的西装，里衣是一件纯白色翻领衬衫，头发也整齐向后梳得一丝不苟。

楚玉白心中有种微妙的酸涩感，原来，他和自己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时候他想要阿莫同自己回草原，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始终未曾属于过自己，更不可能属于自己。

二当家往赌桌边走，两边的人群一看见他，纷纷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楚玉白只能抬脚跟着二当家往前走。

赌坊里的赌徒都是见钱眼开，谁买了赢得多，自然都跟着谁吆喝。

阿莫身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反观二当家这边，倒是没什么人。

二当家扬声道：“大当家今天好心情，赢了个盆满钵盈，这是准备要回去请兄弟们吃酒吗？”

大当家一双狭长眸子看了过来，二当家身边站着的楚玉白，他分明清清楚楚看到了，可他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动，甚至就像是从未见过楚玉白一般冷漠，连唇角的笑都仿佛透露着一丝讥讽道：“吃酒？”

二当家坐在对面，掏出一把银元丢在小点上道：“赢了这么多，吃个酒而已，大当家不会这么小气吧？”

赌桌两侧两个男人，简直如同猛虎与恶龙，他们势均力敌，眼光交汇处都炸开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让人无端端感到坐在此处，遍体生寒。

荷官看到二当家来了，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楚玉白有些艰难将目光从阿莫身上移开，看向了那荷官。

今天倒霉的，恐怕不止老表一个人。

二当家这是带着楚玉白，来清理门户了。

荷官清了清嗓子，再次道：“买定离手……”

所有人目光落在赌桌之上，荷官开始摇动骰子。

“哗啦啦……哗啦啦……”

三颗骰子在骰盅里骨碌碌滚动，失去重心的骰子很快随着摇动停止下来，落下了决定输赢的点数。

楚玉白眼神落在荷官的手上，那人指尖在微不可察地颤抖，毕竟敢在二当家自己的赌坊里穿通大当家搞事情，被发现估计也难逃一死。

二当家此时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面容冷静，他心中不悦想到，自己以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他算不来账本，更是看不来账目中的弯弯绕绕，他身边早就缺一个像楚玉白这样的师爷。

楚玉白的到来，简直是天赐的良缘，在他最焦头烂额之时，为他解决了大麻烦。

二当家今天是带着满腔怒火来的。

这骰子只要开出来，这场血雨腥风，定然是要刮起来的。

二当家勾着唇，缓慢从衣袖中摩挲出一把匕首，银光闪闪的匕首被他丢在了赌桌上，他继续森然道：“开啊，我顺便，买你一只手。”

荷官当即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目露惊恐看向大当家。

这骰子没人敢开了，二当家朝着楚玉白道：“小楚，去，给大家开开眼。”

这次所有人目光落在楚玉白身上，包括大当家阿莫。

楚玉白不自觉抬眼，与他目光交汇。

那一刻，身边人群的喧嚣，纷乱的阴谋，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全都烟消云散了，仿佛只有眸光之中的那个身影，才是他看穿万千事物中，蓦然回首寻得的那一个。

阿莫勾唇，露出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笑，他扬声问二当家：“二当家好本事，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个手下，都没给我介绍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简直是把自己和楚玉白当成了陌生人第一次见面。

心口无端端窒息了一下。

楚玉白低下头看着骰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