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连峰棱都柔了下来,眼里是不易察觉的温柔,在老师偶尔看向他时,唇角微扬。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哆嗦着唇,“您……您是把心根给他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们?!是不是因为赵云岫?!”

“与他们无关。”

他再要问下去的时候,老师无论如何不再透露更多了。只耐心地安抚着几近崩溃的他。

再往后的谈话,他已经记不清了。直到他离开,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满脑子都是老师的告别。

“青青,我准备离开这里了,趁现在得空,到处去看看,你也不必再写信给我。居无定所,你的信我该是收不到的。而且乔冶生性多疑,我便是死了、葬了,他都要亲眼开棺瞧瞧我是不是躺在里面了才罢休。我们再有往来,云鹰迟早会发现,届时我这欺君之人便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上怒。

“不必想着为我做些什么,我不需要。我知你可能有自己的猜测,但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若不愿,没人迫得了我什么。

“从前的一切,所想所为,循心罢了。于国师白介而言,都不过些生前故人身后事。我不想、你也不必为我去纠缠。你有自己的路,不该为我的前尘烦扰。

“我白介这一路走来,于人无愧……要说遗憾,便是没能陪我的青青再长大些。

“对不住。”

他八岁便被老师接入府中,养在身边,十六岁入门。他的生命里早就融着白介这个人了。他曾经以为他还有很多的时间陪在老师身边,但现在老师要把他舍下了。

他披着月色,在僻静的山路上无意识地走着。

夜风突然送来一阵异响,惊醒了他。

像是人被冷得打摆子的声音,很小很小的咯咯声,还有隐忍的低声哭泣。

这便是他当初在临州寺捡到小安岳的事了。

当时,他被这响动拉回心神,凝神听了一会,终于在风中抓住了那若隐若现的声音。

他循着那声音掠入密林。

越靠近,那声音便越清晰。已能听出是个小童的声音。那声音隐隐有些耳熟。

他怔忡了一下。怎会有熟悉的孩童声音?

忽然想起二哥他们该就在临州,如果他们的孩子也来了……他这两年忙于草原上的周旋,最后一次见那孩子是在抓周礼上。

想到这,他猛地加快速度。

借着透亮的月光,林子间依稀可见打斗的痕迹与残破的尸体。越深入,这些痕迹便越惨烈。终于,在一个小缓坡后,好像一切都结束了,迹象没有再往外蔓延。

他站在一堆尸体中间侧耳听着,却突然失去了那个孩子的踪迹。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个孩子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警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