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匹马,正在悠闲地嚼着草料。

看见有人从井里面翻上来,也不惊慌,动了动耳朵,踱了过来。

马上还挂着一个包裹。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衣服和一些简单的易容工具。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只穿着睡前换给云鹰看的袭衣袭裤。

他把衣服穿上,开始动手在脸上涂抹。

片刻之后,与客栈相隔两座院落的院子里,一个面目普通,穿着白衣的男子推开门,牵出一匹骏马,翻身而上,朝着临州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老师从国都被送出后一直在临州寺修养,他今晚就是要赶去那里。

快两年的时间,琢磨了这么久,他已经明白过来,或者是老师的身体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老师昏睡不醒。

但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他在见到自己老师的那一刻,还是被惊呆了。

他那从来算不得高大的老师,更加消瘦了,形销骨立,裹在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身形,还在低低地咳嗽着。

“来、咳咳……”老师从被子里伸出瘦削的手,示意他过去。

他几步跨过来,将老师的手拢入手心,像是握住了国都冬日的冰雪。他将老师的手放到嘴边呵气,却在低头的一瞬间,一颗水珠砸在了那苍白无力的手上。

“青青……”老师叹了口气,抽出手,轻柔地抚着他的发顶。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把眼里快要挂不住的水滴缓下,才状若无事地将老师抚在他头顶的手拉下来,又拢回手心,试图用吹了一路夜风的单薄体温温暖这手心里的雪。

“青青,你已经长大了、咳……不能这么、这么任性了。”老师似乎有点无奈,但还是和以前无数次一样,选择了让步、纵容他。

“我不任性您都不让我来看您,还是任性好。“他心疼地看着几乎能被他一只手拢全的两截手腕,“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呢?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着说着,他渐渐有些说不出来了,喉头又哽住了,“我……我还以为您、您不要我了,您睡了好久……您怎么这么久才给我写信啊……”

老师顿了顿,才慢慢开口,声音又轻又飘,像是烟炉里袅袅的青烟,能被风一吹就散。

“有些累了,便睡得久了些,让青青担心了。是老师不好。”

他又怎会信这样的借口。

禁不住他的一再追问,老师才淡淡地说,自己少了一心根,身体自然弱了些。

老师面色淡然,望着他的眼神还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却如遭雷击。

他的老师一出生便是双心根,即便国师府数百年的记载里也只得过二三人,六岁便入得推衍盘。天赋自不必说,日后的修炼从未因天赋过人而有所懈怠。到了继任国师之时便已可称当世第一人了,可现在却……

失了心根,他的老师便再难于修为一途精进,剩下的一心根不过仅能续命罢了,只能让他的老师像个灵根粗浅的普通百姓一样活着。

“云、赵大人身体如何了?”老师神色犹豫,过了一会才轻声问道。

“哪个赵大人?”他有些疑惑,老师为何突然提及旁的人。

“赵云岫。”老师一字一字地慢慢吐出,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含在舌尖回味一番才舍得说出。

他猛然想起来了,那个以前常来国师府的赵氏族长赵云岫,多智近妖却天生心根残缺,身体羸弱。那个时候,这个赵大人还有渡王乔冶都是国师府的常客。

他一直记得小时候他去寻老师时见到的画面:那是一个小雪天,老师和赵乔三人在亭子里赏雪。赵云岫靠在老师肩上,阖着眼,唇色几乎透明,却带着安恬的笑意。老师将手搭在赵云岫身侧,与他交握。与他们一桌之隔的,是一向面色冷峻的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