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才是在身上贴上了“钓球”标签的职业球员,但苏舟现在却感觉自己完全被TBS先生诺依曼先生钓成了鱼、钓成了狗。
一闪而过的本能,形如本能的球感, 互相叠加的一切所融汇成的“经验”, 眼、脑、思维、四肢……以所有的一切去衡量那时刻波动变化着的“风险”……
近乎在每一次的回击中, 苏舟都试图以一定的变化去突破局面, 进而占据主动, 但结果却往往不如人意, 到了两方的交手总板数大概已经超过三位数的现在, 施加在小球上的旋转已经在反复地被摩擦中叠加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状态,用着外行人也能瞬间理解的说法, 就是以苏舟目前的能力来看,依旧可以做到质量较高的左右调动,但是如果想来上一个一击必杀般的前后调动也就是落点分别在远台区与近网区的突兀变化,那是在风险之中寻求变化与机遇吗?
不,那不是寻求主动, 简直是球场自杀。
即使是以苏舟前世的巅峰实力来讲,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忽然去试着拉一个、搓一个、甚至是同样用削球的手法去削一个近网球,这也是一件难度极高……风险可以直逼百分之八./九./十的危险事项。
更何况是现在的这个身体年龄十七岁、各方面水准还没有完全回到前世巅峰期的状态。
作为一个身体是热的、脑子是冷的、同时兼具“冷”与“热”两种特质的球员, 苏舟向来有着放手搏杀不惧风险的冒险精神, 但这绝不代表他要在失败率近乎百分之百的时候还要去“大胆尝试”。
他只是愿意也乐于去迎接各种高难度的挑战,却不是个笨蛋(?),更何况现在还不到那种“即使肯定会死也必须拼死试试”的程度。
所以还能怎么样呢?
到了已经连续高强度拉了……大概五十多板?六十多板?七十多板?的现在这甚至还只是本场比赛的第一个球!是否要干脆“放弃”这一球呢?
毕竟比赛才刚刚开始,七局四胜的比赛,可想而知这样的交手还会有不止一次, 和顶尖削球手的交战注定会是一场无比折磨的漫长马拉松, 需要“仔细衡量”的要素不止一二, 那么,是否要……
哈!去他的是否…!
刺啦!
脚底摩擦地面,摩擦声尖锐刺耳…!这一球并非是本·诺依曼的失误!而是苏舟在漫长到磨人的被动拉球回击中,终于抓到的一丝明亮光缝!
“左右调动”是个最笼统的说法,左半台和右半台是左右调动、左边的“最尖角”与右边的“最尖角”同样也是左右调动!先前被本·诺依曼把削球打得形如一种另类的钓台,只能注意力高度集中,专心反击,寻找机会,疲于奔波,难以做出高效有力的强劲攻势,这位现今世界上最厉害的削球手先生简直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并不是实心的水泥墙壁,而是高高掀起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浪之墙,苏舟就是那个迎潮而上之人,踩在浪板上一眼看去,海潮看似透明,清澈无比,处处有着穿浪而过的机会,但偏偏又铺天盖地,在彻底穿过这堵浪墙之前,就有着溺死的风险……实在是难以找到任何相对稳妥的方法,去做出什么刁钻到极致的“最尖端调动”,只是确保自己不要被浪潮掀翻,便已经分去了大部分的精力。
但越是面对突破不了的局面,就越是要沉下心境,越是到了这场漫长拉力赛的后期,就越是需要以更加冷静沉着的心态,去无比耐心地应对每一个细节。
都说削球手是形如那耐心十足吐着红信的毒蛇,但被一条毒蛇有意针对着的“钓球手”,怎么就不能是不得不被迫潜伏静待时机的另一条毒蛇呢?
与那条白黑条纹的德产毒蛇遥遥相对的、另一条产自遥远东方的红黑纹理的毒蛇,终于在漫长耐心的潜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