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吗？

雷蒙禁不住这样问自己。

是的，我老了，我成长了。

很多时候，成长是一种自然而平等的有舍有得。

有的时候，成长伴随着失去与错过。

…

……

餐桌对面，苏舟有了动静。

雷蒙把发散得过于遥远的思维拉了回来。

十分钟之前，他问：苏舟，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十分钟之后，雷蒙想，截止到改成[由他前往中国]为止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达成共识的，重点是到了中国之后该怎么办。

雷蒙·博耶尔就是想讨论一下这个。

但是苏舟又一次让他意外了。

这一次，他的教子皱着脸思考了很久。

有十多分钟那么久。

然后苏舟抬起头来对他说：“不，教父，如果你是想听我的建议的话，我认为让舅舅暂时离开中国、去到异国他乡来一个短暂的假期才是更好的做法。”

“……为什么。”雷蒙没有直接否认，而是低姿态地询问起苏舟的想法。

苏舟说：“因为舅舅的紧绷是没错的，这不是错误的，就像你说设身处地的话你可以理解舅舅的紧绷与忙碌，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也的确是不行的，而乒坛很大，中国乒坛很小……只是一部分，是构成之一，我知道舅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上一秒的自己不等于这一秒的自己……我想，让舅舅再一次看看这个世界能有多大，乒坛会有多大会更好一点……正因为知道那是庞然巨物，才会更以一种更脚踏实地的姿态一点一点地把巨物吞下吧……”

虽然舅舅的情况其实完全不适用于这句谚语，但苏舟的脑子里其实闪过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

舅舅贪心吗？

国乒队的总教头当然贪心，不贪心才是有问题。

但在还没把象吞下之前，先贪心到心脏骤停就是另一码事了。

“瑞士雪山也没什么不好，”苏舟说，“又不是上了雪山就一定要滑雪，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脑子，把眼前的迷雾清扫一下……看看山有多高，毕竟从山顶跳下去都要自由落体好一会才能落地，更何况是从山底下往上爬，更重要的是……”

苏舟突然顿住。

“更重要的是？”雷蒙询问。

无人看到的桌下，苏舟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的声音小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以我个人的经验……不对，以我个人的视角来看，这种情况，虽然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离开某个地点，但实际上……暂时脱离那个原有环境可能才会更好吧。”

苏舟的这段话说得并不是很顺畅，有些磕磕绊绊的，时不时就停顿一会：“就是，虽然在更换原有环境之前会觉得不行、这不行、那不行、这件事没我不行、那件事没我也不行……但毕竟又不是旷工旷课，正好是春节假期吧，那么，我觉得还是离开中国换个地方待几天好……换了原有环境之后，眼睛和耳朵会有一种清净不少的感觉。”

“……怎么说呢，”苏舟这么说，“我不是舅舅，我无法肯定这种做法会让舅舅的神经放松一些，但如果我在舅舅的那个位置、身在类似的处境，我会希望有一个我不介意握住手的人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出去。”

哪怕是以一种强硬的、甚至是要绑架他的态度。

苏舟想。

我会希望有人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出去，拉我一把。

苏舟说到这里就突然停住了，他停了好一会，然后又慌张地挥起手来，像是忽然梦醒。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啊！只是个人想法，个人想法！毕竟舅舅不是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