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不过二十步见方,掩在书房后, 从外头并不容易看出来这里头的玄机。
妃千笑点了三根香,在灵堂前拜了三下。她上好香后跪在堂前,郑重其事道:“母亲,皇帝昏庸,北齐迟早亡国,如今大厦将颓,女儿不得不离开将军府。来日女儿若做出有违家训的事情,还望母亲莫要怪我……”
妃千笑话还未说完,一阵过堂风吹过,香案上的香火忽闪了两下。妃千笑还以为自己的母亲生气了,吓得她缩了一下脖子,护住了耳朵。
从小她就害怕她母亲扯她的耳朵。
过了片刻,灵堂安安静静的,妃千笑叹了口气,重新跪直了身体,“母亲,如今的皇帝与先帝不一样,他整日只知道享乐,不把百姓放在心上,又觊觎我们妃家的财富。他不值得你从前的部将为他效力,与其让他继续位居高位,不如将布防图交给有能力的人……”
她才说完,灵堂又是一阵阴风。
妃千笑委屈地撇了撇嘴,她思来想去,干脆起身关好了门窗,重新跪好。这一次,她的语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母亲,您别生气,真不是我想叛国,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女儿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现在重生了,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苟活的那些日子,女儿过得并不好。我们的皇帝,真不是明主。要是再由着他坐在高位上,两国百姓要因为战乱受苦,将士们无辜惨死……还有南疆的人,不得不被送到北齐做奴隶……那些人实在太可怜了。”
“母亲,从前你为北齐打下的天下,如今成了狗皇帝残害无辜百姓的倚仗。若您还在,您也不会继续为那狗皇帝效忠的,对不对?”
这一次,灵堂静悄悄的,妃千笑松了口气,继续道:“母亲,你没动静,女儿就当你听进去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啊。”
她虽不信鬼神,但她总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可以听到这些话的。妃千笑四下张望,这次还是没有过堂风,这才把随身带的包袱打开,将里头的匣子取出。
那里头放的不是别的,正是北齐的山河布防图。
姜祁月喝醉的那晚,妃千笑一开始属实是被姜祁月那番话吓坏了。她做噩梦醒来后,冷静下来,便悄悄摸回了落英阁。
纵然这一世她把布防图挪了地方,可如果府上又要来一个南疆的人,妃千笑也不敢保证让小公主与布防图在一个房间不会被发现。
好在,这个时辰姜祁月睡得很沉,妃千笑推门进去姜祁月也不曾醒来。
妃千笑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只见月光下,姜祁月的睡颜十分美好,微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妃千笑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只听姜祁月突然小声道:“妃千笑,我不会放过你的!”
寂静的夜里,冷不丁一声,吓得妃千笑差点跪下。
妃千笑借着架子躲了起来,发现姜祁月不过是在说梦话,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小公主真的这么恨她么……就连梦里都想着要报复她。
听着姜祁月均匀的呼吸,妃千笑确认她不会醒来,才从另一个暗格里拿出布防图,再次逃回了棠梨苑。
回到房中,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防图,确认她夹在里头的发丝未曾被动过,才松了口气。
布防图还没被发现,只要小公主拿不到布防图,她一时半会儿就不能杀自己。
眼下将军府已经不安全了,妃千笑思来想去,只能把布防图暂时放在母亲的灵堂。
定国将军战死,尸骨无存,恰逢先帝驾崩,北齐国丧,皇帝不许妃将军的部将为她大办丧事。
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连个像样的坟冢都没有,那时候妃千笑年幼,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何沁与师云裳将妃将军的战甲带回,存放在此处,立了个简单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