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朔坐在座位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运动得热到把外套脱下,闷气的校服仍好好地穿在身上,经过了周末后,他的耳朵上就多了一个创口贴。

封隋咬的口子很深。

下节课是语文课,他正在默背下节课要抽查的课文背诵段落,仿佛讲台上咄咄逼人的封隋根本不存在。

他知道,封隋是不可能改变的,那个人可以在向他短暂地忏悔之后立马拉上他去开房,又在把他咬出血之后吻着他道歉,他的恶劣、他的忏悔,都是为了他自己。

迟朔永远活在他人施加的规则的压迫下,而封隋可以肆意用自己的规则来丈量这个世界。

这就是他们的天堑。

“封大小姐,钱被偷了,你可以告老师,或者报警,凭什么审犯人似的问我们。”李茹洁边用手扇风,边阴阳怪调地喊道。

立即便有部分学生被封大小姐的称呼给逗笑了,连丁辉都没怎么憋住,喝水的时候噗嗤了一声。

“李女侠,你不是最爱当警察主持正义吗?”封隋和李茹洁拌嘴已有了经验,不接她的话茬,说:“不如你帮我查查,咱们班上是不是出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

李茹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班主任很快闻讯赶来,让封隋下了讲台,问道:“被偷了多少钱?”

“记不太清了了,两千多,三千?差不多在这个区间。”封隋道,“钱不多,但必须抓住这个小偷,妈的,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我他妈第一次被人偷。”

李茹洁道:“两三千还不多,封大小姐你不要太猖狂了。”

封隋在班主任看不到的角度对李茹洁的方向竖起了一根中指。

班主任听到数额后眉头锁了起来,严肃地说:“这个数额是比较大的,够得上盗窃罪了。”

“对啊,所以偷我钱的,现在就站出来,不然我真报警了。”封隋扫视了一圈班级里几十张神色各异的脸,想到这里面可能存在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偷,心里快膈应坏了。

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被偷的钱,他在乎的是居然有人敢偷他的钱。

他只有余光瞥了眼还似乎在认真看课文的迟朔,心道,这人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他。上周在酒店,完事了还抽出两百块钱给他,说是算在账里,搞得他像是被嫖的那个。

他想亲迟朔嘴唇的时候被迟朔扭着脸拒绝了,他一时冲动就咬了迟朔的耳朵,咬的是每天对着他的那一侧的耳朵,他怀疑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就像动物圈划领地,想在迟朔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可听到迟朔疼出了叫声,他又半是心疼半是懊恼,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理所当然地欺负这个人。

封隋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心境,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几乎都能弄到手,他没有多少道德羁绊,只做能让自己心情畅快的事,可在乎一个人并不会让他心情有多畅快,反而令他顾虑陡生,患得患失,既想要用尽手段绑住这个人,又希望这个人能真心地接受他。

这算喜欢上迟朔了吗?

封隋在网上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出来的结果都是些在他看来无病呻吟的咯噔文字,动辄就是心跳玫瑰盛夏月光之类的比喻,恶寒得他起了身鸡皮疙瘩。

只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想要了解一个人是喜欢的开始。

于是封隋仿佛被打通了任督脉,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感觉不对的地方在哪儿了。

在他意识到他也许喜欢上迟朔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能让迟朔也喜欢他。

他执着于自己难能可贵的感情投射一定要有足以配得上的回应,却根本连去了解这个人的想法都没有。

他的喜欢就像一场单方面的掠夺,与迟朔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