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作为专业打手,只打了四下耳光就把迟朔打到口鼻出血,头发被松开后,迟朔侧伏在地上,连耳朵里都隐隐衍出血迹。
打耳光常常是开胃菜,也是羞辱人最方便的方式之一,迟朔背部拱成虾状,眼前发黑到看不清东西,耳朵里更是嗡嗡作鸣,明明打完了,却像是有飞机轰炸声在耳边作响,他的脸也迅速地肿胀起指印,从粉红渐渐转为青紫。
皮鞋底踩上了他的脸,他下意识触碰向皮鞋尖想要推开,又意识到什么似的颤颤巍巍地收回手,任凭脸上的伤口被人用力踩住。
“烂泥巴,八年前,你就是这么被我踩着的,八年后,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是我脚底下的烂泥。”丁辉恶毒的话语灌进嗡鸣的耳朵里,竟然是那样的清晰:“我以前骂你婊子,现在你还真做了婊子,真是天生做婊子的料。”
丁辉移开脚,半蹲下去凑近迟朔笑道:“听说你还有个妹妹,怎么,她也在做婊子,做得有你好吗?”
丁辉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居然被掀翻在地,这个躺着的人不知道哪来儿的力气,竟死命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水泥地面上。
紧接着迟朔被三号抱腰扯开了,肚子被极大的力气踹了一脚,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了墙壁边,他竭力撑起上半身,哗地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
头发被暴怒的丁辉揪起来,脖子也被掐住,空气在肺部慢慢流失,迟朔却满口鲜血地含笑看着丁辉,三号生怕丁辉一气之下就这么掐死迟朔,只得又把丁辉扯开,“你冷静点,麦克斯先生又吩咐,要留着这贱婊子的命。”
丁辉说:“有鞭子吗,我要你们这儿最粗的鞭子!”
***
虽然业务已经结束了,裴忻仍然本着经营客户资源的想法去看望了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的封隋,封隋的母亲日夜陪伴在封隋身旁照顾,他慰问了封隋母亲一会儿,便礼貌告辞。
回律所路上,他神使鬼差般地在那间咖啡店里点了杯咖啡,坐到靠窗的常坐位置,咖啡店里的店员换了一拨人,不再认识他了,而他确实有很长时间没再进入这家咖啡店。
像是躲着什么人一样。
望着窗外市中心的车水马龙,裴忻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找回遇见那个人之前内心的平静,可他发现他再也做不到了,再次来到这里,他想到的只有那个人。
为什么,他不应该让一个误入歧途的人占据他太多心神,那不过是一个较为可怜的性工作者,这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人,他不会对此感到抱歉,他也没有义务对别人的苦难负责。
简单来说,裴忻认为自己不吃卖惨这一套,作为实务律师,无论是己方当事人还是对方当事人的卖惨言论他都听得日益麻木了,人们在叙述中总是会不自觉甚至有意地夸大遭受的苦难和自身的无辜。那天晚上听了迟朔的话后,他已经为那个人想出了足够多的解决方案,如果迟朔不听他的,他也没有办法,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能拯救自己的最终只有自己。
他翻出手机通讯录,看到那个没有名字的玫瑰标记,长按,犹豫了三秒后,点击了红色的删除选项。
他们的相遇是两个不同世界的短暂交汇,至此终于落幕。
桌对面那个端着咖啡的身影也雪花般散去,裴忻长呼出一口气,重新望向窗外的繁华市景。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喝着咖啡享受街景的同时,被他视为卖惨和刻意去忘记的人,正被吊在地下室的刑房里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特意挑出来的刑鞭上缴了倒刺,在本就满是旧伤的残破身体上肆虐,一次次地昏迷,再被冰盐水泼醒,水珠从额前湿发滚下进胸膛上的狰狞鞭伤里。
他只是喝下一口咖啡,感叹今天是个难得的冬季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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