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安用了点力握住她,拇指指腹贴着手腕内侧皮肤安抚性地摩挲,垂着眼仔细地给伤处上药,“忍一下。”
“好痛啊……”
“多上药才会好得快。”
带着薄茧的手掌温热,轻柔地在淤伤处打转按摩,最开始的痛消去后,黎鹦能感觉到自那处皮肤传过来的微麻痒意。
周聿安将药油揉开了,放开对黎鹦的桎梏,目光却一瞬落到自己刚刚拉过的位置,腕骨内侧,猩红的线条张扬地盘踞在埋着青色血管的皮肤上。
线条带有尖锐的起伏,形状类似于电极波动,又有点像心率图。
“这是什么?”
“啊……”黎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纹身,好像是高一的时候纹的了。”
算不上什么大事,周聿安收起心底异样的情绪,嗯了一声后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还是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做很出格的事情。”
他说完后起身去洗手,转移话题叮嘱她:“回学校后自己也要记得多涂药。”
黎鹦感觉到药油在空气中泛着凉,然后缓慢地干透,她只是垂眸盯着手腕处的纹身,漠然地想这也算出格吗?
但她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安静地才捋下袖子后朝洗手池的方向问了一句:“明天是周六,可以不着急回学校,我不能多在这儿留几天吗?”
水龙头被拧上,周聿安取下帕子擦手,微顿几秒后才开口:“可以。”
周聿安家还有黎鹦的卧室。
这个房子他买得比较早,是简单的三室一厅的布局,初中的时候,黎鹦经常会来他家住,卧室就在主卧的一墙之隔。
周聿安从储物柜里找出干净柔软的毛绒被褥铺在已经有了一床白色薄被的床上,问她够不够,会不会觉得冷。
黎鹦看了眼那毛绒绒暖烘烘的床褥,微妙地一噎后开口:“感觉……有点热,不用这么厚吧。”
“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周聿安没有理会她的言外之意,铺好被子后就出门,“早点休息。”
*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周聿安意识回笼,合上手里的书,从书桌上起身打开了卧室门。
门外,黎鹦端着两杯热牛奶,安静乖巧地望着他:“叔叔,我睡不着,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下午经历了那么大的一件事,会失眠是理所应当的事。
周聿安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牛奶被接过在桌上放下,黎鹦在软皮家居椅上坐下,抱住了周聿安盖到自己身上的毯子,轻声开口:“叔叔,你也睡不着吧,热牛奶可以助眠。”
所以她端过来了两杯。
这倒是有些出乎周聿安的意料,他点头:“谢谢。”
然后他也很给面子地喝下半杯,手指轻叩桌面,温声安抚显得有点魂不守舍的人:“还在想白天的事吗?”
黎鹦就抬起眼皮,点点头:“嗯……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窝在周聿安刚刚坐过的椅子里,双手捧着热牛奶,面容被蒸汽晕得有些模糊,但也能看清玻璃质地一样的眼珠里的后怕和惶然。
所以周聿安咽下快到嘴边的问话。
就算他怀疑整件事的真相和黎鹦有关,也不应该在这时候质问她。
因为她看上去是真的害怕。
“……叔叔,你能再抱我一下吗?”
周聿安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到桌上,在硬物碰撞声外听见了黎鹦的问句。
他愣了愣:“什么?”
黎鹦颇有些可怜巴巴地自下往上看他:“就像下午那样……像小时候那样就行。”
她说:“那样,我会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