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那小子无论谋逆与否,都逃不过一死。
这或该就是元氏一族的宿命了吧,只叹他下辈子别生在皇家。
……也盼她下辈子,不再被关在高墙围院,困于笼中,连生死都无法自己做主。
临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这才发现他似乎从没真正了解过与他血脉相连的这些人,就像儿时的临隽曾从母妃那听说过宁安宫中关着个兄弟姊妹,便趁着宫人不注意偷爬树,偷看在院中发呆的临柏时,中间隔着的那道厚重的墙门。
他垂下眼帘,不再多言,悄然离开了这间牢房。
而他走后没多久,一行侍卫端来了个长盘,放在桌上。
临玥睨了桌上的三样物件一眼,越小越开,最后竟止不住仰天大笑。稍一遏止,她掩了唇,真心实意道:
“谢陛下恩典。”
*
天刚擦亮,云上翻起一丝鱼肚白。
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有停的趋势,所以镇北侯府门外,几位仆从早早地开了门清扫落雪。
扫帚稻面儿在青砖瓦地上扫动着清脆的响声,倏然又夹杂进了其他的动静。马蹄声由远至近,正快速地向着侯府方向靠近,其中一名仆从望过去,眯着眼仔细辨别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清马上驰骋着的是个男子。
那男子蓬头垢面的骑在马上,跑到侯府跟前儿都不曾停歇,竟还径直往里头冲。被侍卫拦下后,男子一脸怒气,拽着马绳便高声骂了一嘴:“老子都不认识,你们还认识谁?!”
被这熟悉的声音一激,不仅是侍卫,几位仆从也都愣了神,赶忙弯腰行礼。
“侯爷!您回来了!”
来人正是赵予墨。
也难怪侍卫与仆从们认不出他,出门前还威风凛凛,衣冠楚楚的侯爷将军,这会儿不仅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不管是衣服还是马都好像都溅过泥巴似的,东一块污糟,西一块水痕,哪里还有半点大将军的模样。
且他胯|下的也不是那匹乌黑色的骏马,侍卫们刚要发问,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的赵予墨便骑马直接闯了进去。这叫他们心下一惊,连忙也跟在了后头,就怕又生出什么祸端。
骑马直入后院,赵予墨把路上经过的所有奴仆们都吓了一跳,好些个瞧见侍卫在追,不禁联想到前些日子的叛乱,还以为这是哪个叛军余孽要来伤害家里主子的,也都提着衣服裤子赶忙追过去。
等赵予墨到后院门儿下马,奴仆和侍从也都赶了过来,把院门围成一圈。
孙昭听见消息也赶了过来,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家侯爷,满是错愕地问说:“侯爷?您这是……您这是摔坑里了?怎么这般狼狈?”
赵予墨拨开人群,一把抓住孙昭就问:“临柏呢?!”
孙昭怔了一下,眼神有些许闪躲,不大敢看赵予墨。后者一见他露出这幅表情,本来就着急上火的心简直要炸开锅。
他急忙松开孙昭,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里跑,然后看到蹲在房门口的小月。
这姑娘眼睛通红,脸颊上还挂着好几行泪痕,没哭干净的泪珠仍挂在脸颊。
赵予墨如坠冰窟。
他感觉背脊微颤,呼吸粗重,连带着推开门的手都有些抖动。
他迈了进去。
熟悉的味道包裹而来,赵予墨却只觉得这屋里凉得吓人。窗户紧闭,屋子里并未点灯,床边也没有炭盆,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赵予墨眼眶酸痛,只感觉脚下虚浮,耳边一阵尖锐的鸣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撩开的帘账。他只记得少年的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听不到一点。
赵予墨膝下一软,半跪在床边,轻轻握住了少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