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的筹码……罢了。”

这句话实在违心,临柏连说出口都费劲了力气。他眼眶微红,只庆幸自己低着脑袋,陛下瞧不清他的模样。不过就算是瞧清了,大概也会以为他是因肩伤而痛苦。

“我答应他在外人面前给足他颜面,他答应与我分房同居。所幸他十分守诺,不曾逼迫于我。”

临柏不自觉回忆起过往,二人出门同游的画面,但嘴里却仍毫无阻塞地说着违心的话。

“他,太……愚笨。”一句话被拆成了几段,喉间酸涩的少年忽然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儿疼了。

心也在那一侧,伤也在那一侧,如鼓震鸣,悄然无声地激荡着灵魂。

而今真相暴露,临柏知道,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座皇城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赵予墨摘出去,想尽办法,不叫他受自己牵连。

可他从未想过说谎会说得这般难过,而他却只能忍着,将这些情绪统统都封在自己的身体里。

遇到赵予墨之前,他都是这么做的,整整十余年,这招他已练得出神入化,如今重操旧业,他也有信心能办好这件事。

桌对面的临隽倏然传来一声笑:“你把朕当瞎子,还是傻子?”

临柏应声抬头,就见临隽真情实意地笑道:“你当真以为朕瞧不出来你与镇北侯之间的情意吗?”

“赵予墨……”他刚要站起身就被伤疼压回座位,喘出口气,少年略显慌乱地解释道,“赵予墨……正是因为,心悦于我,才会这般的,迁就我。”

“男子相恋有悖伦常纲纪,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我那都是……骗他的,只是装得几分动心,他就被我牵着鼻子走。”

临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假装深思一番,他蹙着眉故意说道:“不如这样,镇北侯不日归京,到时候朕将他唤来殿前对峙,若你们二人的说辞对上了,朕便信你,如何?”

漆黑的眼瞳缩了一缩,临柏觉得身上越发寒冷。

抿了抿唇,他不自觉咽下口唾沫,心里那根弦几乎就要绷断了。

他怕就怕在赵予墨归京!

以赵予墨的脾气秉性,为了让他活下去,怕是什么罪都敢往自己身上揽,什么事儿都敢干。

思绪纷乱,临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好半晌,他兀地又抬首看向临隽,眼眶一片赤色,十分骇人。

“陛下。”可这会儿他的语气却平静地十分诡异,说话的声音也硬了不少。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瞧着临隽。

“临柏有从龙之功,陛下不应该先赏我些什么吗?”

嗯?

意料之外的发展叫临隽接连发出好几声笑音,等笑够了,他便仰起头,斜着眸子睨他道:“你想要免死金牌?为你,还是为赵予墨?或是你觉得,你能从朕手中讨到两块?”

临柏与他对视,目光毫无退缩。

他轻轻摇头,又交换了一次呼吸,才白着脸低声开口。

“临柏想要一杯酒。”

“一杯……能换赵予墨永世平安的酒。”

第118章 谢陛下恩典

虽已入春,却依旧白霜垂舞,寒雪飘零。料峭的寒意在见不得任何一丝阳光的三面涂壁回荡,竟还不如屋外暖和。

草席平铺的床榻不知沾了哪位前人的血液,亏得如今天气寒冷,气味都不大明显。然即便是换上一套新的床铺,临玥都不会坐在那儿。

从走入这间牢房开始,她就一直坐在被老鼠啃咬过桌腿的木桌那侧,安静地凝望着面前不断摇曳的烛灯。

忽而,走道尽头漫来开锁的声音,沉稳的脚步越走越近,最终停在她所在的这间牢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