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柏合上盏盖,一时沉默。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非常合乎情理,包括北市的复兴。

临柏却总觉得不安,即便赵予墨留了一支精锐队伍在汴北护他周全。

还有那封信。

大公主这个时候来请他,绝对憋着什么坏招,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搭理。

同时他对外称病,闭门不出,还特地修书一封送到宫中,说自己身子实在不舒服。所幸陛下|体恤他夫君在外征战,权当他思念过度,特准他在家修养。而且他们去年吃过一回春夜宴,今年赵予墨不在,临柏来不来都无伤大雅。

倒是大公主那边。

临柏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就这么直接放了大公主的鸽子。他本以为这位大公主会想办法再约,亦或是表个态,问个所以然,没想到这位是半个字也不提,全然当没发生过这种事一般,叫临柏更上心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天又下了好大一场茫茫白雪,银装铺满院落里头迎风而立的树枝和深眠于地的草叶花枝。

不能出门的临柏没了听友谈天论地的消遣,只得骑马读书,或是赏雪练武打发时光。

顺了顺皓月柔亮的皮毛,临柏纵身下马,解了束绳整理衣裳,又装出一副柔弱姑娘的模样刚往南院院门方向走,没过多会儿,他便听到院子外头侍女们交谈的声音。

“真是要命,我今儿上街去给夫人排队买凌芳斋的果子,结果一出门就被人顺了荷包,排队买账的时候才发现。幸好我常去买,凌芳斋的老板也认出我是镇北侯府的人,特意许我赊账。”

小玉的声音悠悠传来:“呵,贼也张罗着过年,可不得勤上街逛游吗?”

“我还想着买些小玩意儿讨夫人喜欢呢,这下好了。”

“好啦,你别恼,一会儿我给你些,你先把凌芳斋的帐平了再去买别的物件,省得让人觉得咱侯府小气。”

“谢谢小玉姐姐!”小姑娘果然欢喜了起来,然后又抱怨道,“这些日子街上越来越乱,也是奇怪。”

临柏知道自己出现会打断两个姑娘的谈话,便站在院门后驻足不前,且听着她们闲聊。

小玉果然问道:“又哪里奇怪了?过年嘛,热闹也很寻常。”

“是寻常呢,可往日这个时候,北城那些猎户不都该已经走了吗?可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他们不应昨儿就该往回赶吗?”

“嗯?”小玉发出了一声疑惑,随后,她想了想,勉强想出个合理的解释,“会不会是…想多卖点?今年听说各种谷物和兽禽都收成不错,估摸着好东西太多,反而卖不动了。”

“啊,好像是这个理。”

临柏眼瞳微动,故意走出了些脚步声。

外头的两个姑娘见主子来了,主动收声。小玉当即捧了手里的斗篷赶上来,披在临柏肩头。

此时的临柏身高已经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身形颀长,眉目棱角也长开了些,已有几分男子的英气。

依旧是可爱的,可更多的是超然脱尘的美艳俊俏,雌雄莫辨,即便是天天见着面的小玉,偶尔也会被长大的公主晃神。

披完衣服,小玉莫名有些脸红,默默退了开去。

“夫人,孙昭有事来报,在书房侯着了。”

小玉同孙昭虽同在侯府,但平日都没什么交情。近些日子因为都转在临柏身边,有了多接触的机会。

两人都是直爽的,且都衷心耿耿,性子对口,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虽然外人瞧着他俩有些什么猫腻,但这二位却真没半点心思,只是乐呵地把对方当成异性兄妹。

这会儿小玉称他,直呼姓名,完全没觉得不妥。

临柏点头,自己掖了掖斗篷毛领,抬步行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