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榕一边带他往里走,一边说:“舅舅今晚立刻要走,他回来四天,一共只有空见了柏韵一次,就是今天要走这次。她想跟他去京城,上那里的学;舅妈不同意,而且此前催着她嫁人,也吵了好几天。”

卫衣雪停下脚步,说:“明白了。”

这件事站在各方都理解,这就最难办的地方。柏岚身有要事,不欲将女儿彻入乱世的纷争;舅妈知道这世间难得好归宿,送女儿出嫁是唯一安心之想;而柏韵……

“柏韵不是娇气的大小姐。”荆榕说,“卫老师比我清楚。”

卫衣雪点点头。

他教她兵书,她听得进去;学校课间,柏韵看的那些书,都是各国游记,风物人情。她是一名智慧的少年,也有青云志向和无边力量,不甘愿人人有事可做,而自己关在家中只看课本,成为习俗惯例的困兽。

卫衣雪说:“世间这么多人,除了我们有幸,谁不是在想自己能做什么?”

他们看得透彻。读了越多的书,越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什么能改变这样的世道――一人之力如蚍蜉撼海,甚至集众人之力,亦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个人如此,连许多救国会,最后也是如此。

卫衣雪说:“我来一起劝劝。”

荆榕说:“那卫老师或许可以帮上大忙。”

他抬手敲了敲门,说:“家里没人了,只有我和卫老师,出来聊一聊,柏韵。”

里面没声。

荆榕说:“我的性情你是了解的,不骗你,不瞒你,你要是出来,我便告诉我和舅舅对你的安排。”

他声音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