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衣雪算是再见了一次荆榕作为商人的谈判技巧,一句话直取命门。
下一秒门就开了,柏韵出现在门口,望着他说:“有什么安排?父亲他从未对我说过。”
同时,她对卫衣雪一颔首,低声道歉:“对不住,先生。我任性胡闹,辜负您期待了。”
“这可不叫任性,我站在你这边。”卫衣雪对她笑笑,“他们不愿听你的想法,我们来听。”
一句话,说得柏韵眼眶通红。
她死死捏着拳头,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荆榕倒了茶,给他们送来,随后三人一起围着书桌坐下。
荆榕先开口:“你我只差几岁,可以保守秘密。”
柏韵点头。
“鹤山学社。”荆榕没有铺垫,直接开口说道,“社训是求真务实。”
“所谓真,是世间万物之本质。”荆榕说,“各人有各人的真,就我接触,他们有人立学,远赴重洋,要看看西方科学技术,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我们到底有何差距,为何有此差距。”
“有人寻医,游历四方,学习各种体系,只要医不死人。”荆榕说,“他们中有天才,也有普通人,有人已经成为领域中的泰斗,有人也困惑,所以走南闯北,一直在走。”
卫衣雪和柏韵都抬头看他。
荆榕说:“我原本想等你成年,推荐你去那里,他们有许多人在合众国念书,但心里关心着这片土地。你念书很好,哪怕日后什么都不做,也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舅舅和舅妈都希望你平安,但他们对你的期望是错的,你真心想闯出一片风浪,我已经在为你物色去处。”荆榕笑眯眯的,“如何?”
“若是不想,或是去了也不想,那就回来,也没什么。”荆榕说,“错了就再走,好过一步都不踏出去。”
这是他受柏岚托孤之后,闲暇之余,一直在思忖的一件事。
大世界的执行官,并非第一次受人托孤,但这是最不好办的一次――动荡年代,他自己都说不好能活到什么时候,但他要全柏家父女二人的心愿。
“我没有加入过学社。”柏韵犹豫了一下,“原本有一些……我去看过,但总觉得,不是我要的。”
她要的也不是每日写檄文,上街声讨当局;可她也说不清自己要什么。或许她只是想,微薄之力,或许也能帮上自己的父亲母亲。
卫衣雪温声说:“那便是你用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第一件事。”
柏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是吧?”
“你和卫老师,我爹,你们都在做事……”
荆榕和卫衣雪对视一眼,随后都点头承认:“是。”
卫衣雪接话说:“我们也是找了很久,才知道做什么。荆公子说的在理,那是一个选择,若大小姐不嫌弃,我名下有个武馆,你也可过去看看。”
“!”
“其实我觉得。”荆榕说,“能当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普通人,已经远胜其他。”
他带着点笑意,指了指窗外,那是另一家前朝遗老的贵族别院,常有男男女女聚在门口。
“男的盼着当门客,女人盼着做富贵姨太太。这租界里住的大多数人,都是什么人,柏韵,你有自己的评判。”
柏韵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这两个人口中,听到对于自己人生的建议,原本被委屈和愤怒笼罩的心绪,忽而清明了许多。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迷茫一扫而空,只剩下清明坦途。
卫衣雪看柏韵神色转变,便已经知道这件事成了。鹤山学社他知道――是各个组织中,少有的绿林插不进去手的一个组织,里面都是投身自然科学的人们,理想不比其他人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