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誓死效忠的宗族与主君。曾经倾付多少忠诚与心血，在发觉真相后就有多少恨意与仇隙。

今生的周朔得知了真相，那么前世的他呢？

无从得知。

月光变得甜醉。

沁沁的酒香里，姜佩兮闭上眼，她又听到周朔跟她说：“我要回趟建兴。很快回来。”

听到这话，她没理他。

“你放心。”周朔说。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在生闷气，知道她的隐忧，还有她的希冀。

可他选择装傻。

“我会尽快回来。”分别前的最后一幕，他这么说。拉着她的手，亲吻她的唇角。

他固执极了。

夜露降到身上，澄明的月光添了不少寒意。

手被执起，温热递进微凉的皮肤。下意识地反手去摸。不出所料，姜佩兮摸到那人的手心被缰绳勒出痕迹。

她睁开眼，皙白的月光带回了归客。

他又近在咫尺了。

没有地域的阻隔，也不隔着无法回溯的时间。

他就在她的眼前，伸手就可以碰到。

“要不回去呢？手这样凉。”他问她。

“不回去。”

“我去拿张毯子。”

“不许去。”

他温温絮絮地劝她，“夜间寒气重，这样会着凉。”

她却没听，只让出位置，“陪我赏月。”

虽承着夜风归来，可他身上的温度到底高些。她窝到他的怀里，汲取温暖。

院落散着甜醉的酒香。

这道甜香，妻子身上最为浓厚。

她似乎醉了，又似乎没有。

她一直在看，看高悬苍穹的那轮明月，清冷疏离，高不可攀。

皎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她的神情越发宁静。

原本昳丽的五官，此刻被月光莹莹照着，越显圣洁。眉眼间的疏离漠然也和月光相互交融，不似人间。

“苏娘子原先的身份，你知道么？”她音色清浅，渗透在月辉中。

“不知。”

“她是庐江温家的贵女。”

饮酒后的她肌肤于白皙中透着些粉，“而且是主家的出身。”

听到揭秘的周朔不禁皱眉，他不认为这种婚配有发生的可能，“先生只是个读书人，不可能与主家结姻。”

“是私奔。”

“什么？”

她的声音很平静，“她抛弃了一切，身份地位，应享的尊荣，应尽的责任，她都没要。她选择与人私奔，私奔到建兴。”

周朔默了默，随后评价道，“这样不好。”

语出后，尤补充地表态，“很不好。”

而下一瞬，他却听到始料未及的内容。

“也曾有人约我私奔。”

搂住妻子的手微顿。

周朔不大明白，妻子为什么要说这件事，背后又有什么深意。但近乎来自本能的，他抗拒这个话题，于是放缓声线，亲昵到她的耳畔，“不说这个，好么？”

妻子没抗拒他的亲昵，却也没准许他的恳求。

她仍旧要说，“当初为这事，表哥臭骂了我一通。母亲也对我加以管教。他们防着我，防止我真做出有损世家颜面的事。”

“也许他会以为我是因母亲、阿姐，还有表哥，才没答应跟他私奔。”

她没明确姓名，只将一切都说得很含糊，“他是输给了我的一众亲人。”

“其实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