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恩低头看娘平坦的肚子,“是弟弟吗?”
“不一定。静恩想要弟弟吗?”
静恩想了想,“还是妹妹吧。妹妹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能保护她,保证她的裙摆不弄脏。”
娘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伸手捏她的脸,又俯身亲她,“我们静恩真厉害,是大姐姐。”
在娘靠近的时刻,静恩抓住机会,贴在娘的耳边问,“爹很讨厌祖父吗?”
娘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叹了口气,“别问你爹这些。他晚上又要难过到睡不着了。”
可静恩还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建兴闭口不提?它做了伤害王氏的事情吗?”
“它垮了,静恩。”
静恩看到娘垂眸看着自己,“不是换主君,不是换主家,甚至不是分裂。是垮塌,是前所未有的、再也拼不起来的垮塌。”
“所以呢?”
“每个人都怕建兴的崩塌,轮到自己这儿。”静恩感受到娘抚过自己的眉眼,“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
哦,是因畏惧。
静恩明白了。
近些年世家又开始仿古,模仿起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例,把各家出身尊贵的子弟送去别家游学。
静恩赫然在列。
接下王姑姑拜托的,照顾两个族弟弟不被欺负的嘱托。
静恩带着弟弟们乘车出游。
两个族弟一人背一个书袋,跟在静恩身后。
若不是衣裳不对,单看那言行神态,难免叫人误以为这是静恩的两个书童。
在华阴的五个月里,静恩跟姑外祖学了钓鱼。抵达庐江的第二个月,静恩收到来自宛城的信件,娘遗憾地告诉她,她有的是个弟弟。
静恩也不在乎是弟弟还是妹妹,她当即把保存最好的、毫墨都没沾的课本,托信驿寄送去宛城,做为弟弟的诞生礼物。
各家学子在吴中过了年。
上郡的姚郡君抱怨吴中的雪没意思,都积不起来,连雪仗都打不了。
自觉家里被挑刺的陈小郡公,讥讽上郡苦寒,并且说了糙话,他说上郡是,“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贵子贵女大打一场,自此接了梁子,在之后的游学中都致力于给对方添堵。
让别家的儿郎们看足了笑话。
并在此的许多年后,这批曾一同游学的见证者,在见到入主上郡的陈小郡公后,总会拿出来调侃。
静恩在上郡学会了骑术。
哪怕积雪未化,道多逼仄,她也总在赛马里夺得头筹。
求学的游子走访了秀容的古迹,这座城池是世家现存最古老的地方。曾经占据这个名头的存在,已无人提及。
静恩在那儿看到坍塌的旧楼,古拙的壁画,还有已无人能解读的文字。从它们间走过时,她恍惚觉得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
抵达泺邑时,正值那儿最美的时节。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采莲游湖,捏泥塑听曲令,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足在泺邑贪了一整年,玩心重的少年少女们才在各家长辈来信的敦促下,不情不愿地登上快船前往江陵。
被誉为“水上福地”的江陵,四面环水,钟林毓秀。
静恩在那儿拜访了已经颐养的姨祖母。
登门时,姨祖母正在侍弄花草。听到侍女禀告,她转头看向来客的方向。随之,手里那朵大花便被掐断了头。
静恩对着姨祖母的目光,问安行礼,“静恩拜见姨祖母。”
“像啊……”
静恩听到姨祖母的呢喃,“难怪母亲愿意养你。”
“我像谁?”静恩立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