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无数个往常一样,他再度敷衍少年,“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并且也得到少年如往常一样的反应,被气走了。
案上的文牍尚未翻页。
外头便惊起哀求,“小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周朝明的视线从低处移向前方。
少年从侍卫那抢了利器,现正提剑闯门。
他们推搡在一起。
少年命令道,“让开。”
“都退下吧。”
围聚的侍卫虽犹豫,却还是战兢退出。
看着提剑的孩子,周朝明和缓地问他,“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放人,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个公道。”
“什么是公道?”
“立案审讯。查出纵火者,对相关涉案人等都依律处罚。”稚气面庞拥有的神情,是一往无前。
可周朝明却觉得碍眼极了,“什么是公道?”
“公道是什么?”他扶着案桌起身,“公道就是权贵说什么,就是什么。”
“公道就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看向稚嫩的孩子,“现在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就是那户农家因耕种不利,自愿送出的田。至于火,是意外。明白吗,你听懂了吗。”
勇敢的少年不畏强权,也不顾及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举起剑,用剑尖对准腐朽的暴徒,“你根本配不上母亲。你当初就是这样逼死母亲的吗?”
“难怪母亲至死都不愿见你。”
少年的剑尖并不伤人,但他的话语却刺痛了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都懦弱无能的丈夫。
“你放肆。”毫无疑问,这是颇为混账的行为。
周朝明斥责他,“谁允许你这么和我说话?学府教的礼法,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父亲。”
孩子望着他,愤怒面庞上的眼睛却流露出难言的哀切,“你被我说中了。”
顿时哑然。
心神里最为隐秘且不愿承认的地方,就这么被外人戳中。暴露到光里。
他逼死了她。
她至死都不愿再看他。
“滚。”
被揭露罪行的犯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暴怒,“滚出去。”
“你真的逼死了母亲。他们说的是真的。”
仇恨与委屈,一齐展现在尚未长成的少年脸上,显出的神情,是怨。
为何会怨呢。
大抵是因曾生出期待并顺利拥有美好,于是贪婪地渴望更多,可最终却什么都没留下。
盛大的宴席已结束了很久,那些热闹与繁华化成拂过耳畔的风,消逝着远去了。而他被留下、被丢弃在这儿,独自收拾盛宴后的残羹冷炙。
少年确然有几分肖似他的母亲,尤其是皱眉赌气,拧眉冷脸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为什么要露出和她一样的神情。
“滚出建兴。”
可周朝明不喜欢这种相似,更不想再见到这种相似,“从此以后,再不许回来。”
为什么要那么像她。
纯良正直,普爱济世。
为什么要成为这面镜子,如此清楚明白地照出他的卑劣与不堪。
利器斩断枯枝,踩碎雪面的声音又近了。
狼狈的逃亡者挣扎着起身,向枯林更深处逃去。
在过往独处的岁月里,总时不时就有不甘的失败者,责问他: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周朝明对此相关的一切都嗤之以鼻,他还怕什么报应呢,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宁静已久的林木因外来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