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1 / 2)

周善。

这份抵触从何时而起,没人能说得清,只是已很有些年份。

周善是面镜子。

看着他, 就像是对着镜子在照自己。

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愚蠢莽撞、固执迂腐, 不懂变通的周朔。看到多年前的那个人, 总会使周朝明倍感不快。

何况周善不是一个富有理智的孩子。

太安二年,无知浅薄的少年私自擒拿建兴的管事,听说是因为管事的家奴抢掠田地,还当街打死了人。

建兴有严格的审讯流程, 他一个半大小子,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去拿人审讯。

且不论他这个还在学府念书的学生,上哪得知这些街头闲谈, 就论他私自动刑的做法, 任谁都觉得匪夷所思。

思量着, 周朝明觉得这孩子是被人忽悠了。

派项从查探,果不其然,是那些总围在善儿身边的地方同族传出的闲话。但周朝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地方或许敢传闲话,但不会有胆子出言怂恿。

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必要的,只能是主家。

被私拿的管事同僚纷纷涌到梧桐院,向他进言诉苦,“我等效忠明公,为明公办事。苦些累些,都不当紧。”

“只是如今办的差事尚未做完,若是个个都被这么不声响地拿下,就怕误了明公的吩咐。”

被周善拿住审讯的管事,是他的人。

这孩子,真是没办法。

周朝明叹了口气,才安抚这些管事,许诺事情不会闹大,让他们放心办事 ,又让项从把善儿叫来。

这些年,本牢牢被建兴掌控在手里的权力,在他的运作下,向地方分散以至瓦解。

因在徭役、税账、土地等方面的措施,有人对他恨之入骨,也有人对他赞谬颇多。

但于周朝明本人而言,做这些,并不为他人的评点与毁誉。甚至于在他的认知理念里,这些事都无对错之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又在何。

只知道要这么做。

要去践行多年前的夙愿。

但当初的心境与执着,早就在缥缈若浮尘的岁月中销声匿迹。

作为被遗弃的、过去的本体,他没有可供回首的过往,也没有寻觅遗失的能力。

故而时至今日,他的任何行为都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

被项从唤来的孩子,怨怒非常。

大概在来的路上他与离去的管事们撞见,并且发生了某些不愉快的口角之争。不然他的态度不会恶劣至此。

尽管知道懵懂且莽撞的孩子,会轻易落入他人圈套,会因被激怒而损失了理智,以至于做出蠢事。

但周朝明不觉得自己有提点的必要。

少年有少年的路,走在路上摔了跤,是少年该有的经历,也是他活该。

眼下的少年闯进屋子,开口质问道,“父亲喊我来做什么?你要包庇他们吗。”

“你凭什么私自拿人呢?”周朝明问他。

“他不仅纵容家奴抢地,还把心有不满、向官署告状的人家都活生生烧死。法度何在,天理何在?”

周朝明觉得孩子没听懂他的话,只好再问道,“我问你,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抓人?谁准许你用私刑的?”

他语噎了一瞬,旋即道,“我没资格抓他们,但你有资格徇私枉法,是吗?”

闻此,端坐案后的周朝明,才抬眼正视这怨怒非常的少年。

是这样。

他有这个资格,并且也确实在这么做。

“建兴管事抢农人耕地的案子,我能看到的最早案卷,是四年前。他们告上来,却被你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