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沉默。
她是不会笑的,像她手腕上的金镯子一样冰冷华贵。
金镯子上刻着精美的琼花,一朵朵交叠着簇拥在一起。
似乎又很热闹。
在满是花与叶的春夏里,他跟在母亲的身后,亦步亦趋,脚下踩着湿润的鹅软石。
金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月下水面的光,像是月亮。
他伸手去捞月亮。
母亲的脚步稍稍一顿,垂首看向他。
他仰头看向母亲。
他记得母亲垂落在脸颊被风吹起的发丝,记得她发间的玉簪是雕刻的琼花,但母亲的面容却模糊在光下。
让他无法看清。
母亲反手握住他,使他松开金镯子,便拉着他继续前行。
拉着他的手并不温暖,冰冷的指尖捏住他出汗的手心。
母亲牵着他走过热闹的花木丛,去到开办宴会的庭院。
他看见族兄族姐,便挣开母亲的手,一溜烟地跑过去。
周氏的夫人们都会站起来,向他身后的母亲行礼:“姜夫人。”
他回头,只见满院子的黑袍向身着白袍的母亲俯身。但他的记忆里,这些宴会是没有母亲的。母亲似乎只会在院门口短暂出现,她从不尝试融入建兴。
她从不认为周氏是她的归属。
在残缺的记忆里,他朦胧记得,母亲缠绵病榻时曾对他说的话。
隔着层层垂落的纱帐,母亲枯瘦的手抚过他的头顶。
他那时还不懂什么生死离别,只是很高兴外头的桂花都开了,他邀请母亲去看桂花,他惦记着母亲做的桂花糕。
母亲的声音很早便有气无力,说一句完整的话要很长时间。她便不怎么说话,总是听别人说。
但当他说到建兴的桂花时,母亲却忽然说,建兴的桂花没有江陵的好。
他试图去看清纱帐后的母亲,母亲的脸隔着朦胧的纱帐,隐隐约约。
他拉着母亲的手,迟钝地问:“母亲想要江陵的桂花吗?等见到父亲,我和父亲说,父亲会想办法的。”
“不用。”
“为什么?”
“我不想要。”
“那母亲想要什么?”
“我……”母亲沉默了下去。
他便拉着母亲一遍一遍地问,问了好多声,又拉着母亲的手撒娇。
“回家……”母亲的声音很轻,比外面飘落的枯叶还轻,风一吹就散了。
他不理解母亲的说法,这里不是母亲的家吗?
母亲的家……
不是建兴吗?
直到后来他看着族姐出嫁,族姐拉着他哽咽落泪:“我死后,你一定要接我回家。”
“姐姐说这话做什么?”他不懂族姐的哀伤。
“落叶归根,我只有在建兴落葬才能瞑目。”
那时他才终于懂得母亲“回家”的意思。
“明公。”侍女问安的声音猝然在耳边响起。
周善从回忆里抽身,看见父亲的身影,连忙站起,低头向来人问安。
父亲坐到上首,“坐吧。”
周善坐回原来的位置,斟酌着向父亲开口:“父亲,我想请几个族里的兄弟到建兴的学堂。”
“什么缘由?”
“我与几位族兄弟志趣相投,他们也仰慕建兴学堂里的夫子已久。他们要是能进来,也是为周氏教育英才。”
父亲拿起茶盏,慢慢抿了口,片刻后问:“是有人求到你那儿了?”
周善下意识想否认,但他对上了父亲的目光。
深邃静默,像是幽深的渊谷。
世家都说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