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项从想,一个会做好吃点心的夫人,能坏到哪去呢。
秋桂飘香的时节,夫人会做桂花糕。
桂花糕分开送往三处,幼主那,小公子那,新主书房。新主书房那份无人可以分割,但项从可以从小公子那吃到。
小公子掏出怀里的桂花糕,得意洋洋,“项从,我分你这个吃,你帮我堵人好不好?”
奉命办事是死士的本能,其实什么利诱都不用给,小公子只需吩咐,他就会去做。但眼前的孩童尚不知自己拥有的特权,他竟然在与下属商量。
能教出这种孩子的母亲,能傲慢到哪去呢。项从想。
被他认为不恶毒,也不傲慢的夫人,在征和五年的风波后,病垮了身。新主常会问讯照料夫人的大夫,可每每问完,他又总是沉默地独坐。
他们的关系出现难以想象的恶化,新主的颈脖添了道伤,是被锋利刃口所划。只需再深一点,新主就会死在夫人手里。
至此哪怕是只偶尔旁观的项从,也察觉到夫人与新主间横梗着的沉默。黏稠而冰冷。
夫人病逝后,新主亲自扶灵送往江陵。
世家很少有人这么做。
江陵为夫人举行的葬礼,他旁观了全程。
棺木入土,他于夫人的坟冢前站了很久。等白幡都被夜幕染色,新主又一声不吭地返回建兴,竟没礼数周全地与姜主君按流程作别。
新主年纪尚轻,这年才刚到而立。
可归程途中,项从却发现他的两鬓凭空多了白发。
他的话越来越少。因沉默不言坐在书案后,把请示者吓得战兢难安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再有人能缓和僵凝的氛围,也没人能让新主起身去迎了。
除此之外,项从也有些小遗憾,小公子不再用桂花糕利诱他了。
今年年初,项从奉命翻开梧桐院的花圃,看到那些密密麻麻混在土壤里的禁物。
他下意识去窥新主的神色。
他很平静,静到不见丝毫情绪的起伏。
可项从却觉得,建兴的天要大变了。
作了这么多年死士,无条件执行是项从的基本素养。可对于新主让他去抢孩子的命令,项从还是有些为难。
他已经很多年没干这么缺德的事了。
抢过来的孩子,是他旧主定公的孩子。
六岁的小孩儿,被强行抱起的那瞬,就扯开了嗓子喊。项从被吵得脑瓜生疼。
新主看了眼喊劈嗓子的小孩:“去找你善儿哥哥玩,想吃什么让侍女给你拿。”
不知人心险恶的孩子,竟然还伸手要新主抱。
新主当然没抱。
日将薄暮,安排好小孩的项从瘸拐着往新主书房去,他听到屋里的争执声。
小孩的母亲找上门了。
“佩兮待你不薄,你不仅眼睁看着她被害死,你还把她往死路上推。”
韩夫人不搭他的腔:“召儿呢,把孩子还给我。”
“陶青的死,是你透露给佩兮的,对吗?”
“刘承的死,也是你说的,是吗?”
“宋钧能见到佩兮,也是你在牵线搭桥。”
新主近乎叹息,“我谁都防了,独没防你。我以为佩兮真心待你,你至少、至少不会……”
“我的孩子长到五岁,没踏出过禁地一步。他病了,我不能为他请大夫,我得等,等层层通报。甚至于我得求侍女,求她们来告诉姜姐姐,才有大夫敢往我那去。”
“姜姐姐真心待我,我对不起她。”
她声音哽咽,“可我能怎么办?盈之一日不出来,我就得多仰人鼻息一日。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听到这些的项从,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