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1 / 2)

周朦不说的理由,和周兴月埋下的理由一样。

他从没得到主家与这些权贵的信任,周朔意识到。

埋下这么多罂麻子,是致力于悄无声息地弄死生活在这里的人。

从一开始,罂麻子的目标就是他。

周氏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趁手的工具。

周兴月选定了他。多疑的主君或许也曾给予他相当的信任,但他到底没有乖顺地听从她的一切指使。

信任被理所当然地收回。

找不到替代者的主君,尽管不信他,却还需要他办事。而为以防傀儡某日生出贪心去做大,必将催折人命的罂麻子便成为最佳选项。

难怪啊。难怪周兴月死前嘱托许芡,要把意味建兴周氏最高权柄的符印交给他。

难怪会信他。

风夹着雪花往身上扑,寒意阵阵。

他活不久。他能正常活着的日子,刚好覆盖周启需要庇护的年纪。

等到幼主长成,到独当一面的年纪,失去价值并很大可能成为威胁老臣的他,就会按照预想中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建兴的大夫们知道他的死因,显赫出身的贵胄们也知道,但不会有人戳破这层窗纸。

他的死亡,是权贵们期待到来的场景。手里的实权越多,越不会有人敢戳破埋在地下的罂麻子。

他是该死的人。周朔想。

自始至终,该死的人只有他。可他没死,死者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

他害死了她。

是他害死了她。

周朔又想起天翮七年的旧案,为什么不再多查一步呢。

再多查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发觉尚德院里罂麻子不合理的消耗。

只差一步,就可以避免妻子的死亡。

为什么要犯蠢。

为什么要庇护周启,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掺入建兴的争斗。若是不插手,就看着周朦与周朓改立门庭,是否将有不一样的结局?

为什么要不甘心,为什么不能从容地死在那场动乱里?

他是该死的人。

他是早就死了的人。

究竟为什么要接受妻子的帮助,为什么害她与江陵离心,又害她病重身亡?

自设的问卷,写不出答案。

于是这些问题,最终演化成质问人生的谴责。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为什么从未怀疑过?

哪怕是直面母亲的死亡,他都可以找到有关罂麻子的蛛丝马迹。但凡他关心一次自己的母亲,就能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每次抵达建兴,每次见人之前,都会被逼服用罂麻子。

就会知道,建兴致力于把他的母亲打扮成疯子。

一个不论说什么,不论做什么,都只会被人当成“疯子”的疯子。

有关幼年的记忆,早就只剩零碎的画面。可周朔仍旧记得,他的母亲也曾有温和的一面。

她也曾垂眸低眉,慢声劝染了风寒的他喝药,“喝了药,就可以出去玩。”

“你父亲买给我的蜜饯。你喝完药,我就分你一个。”

在尚未失去父亲前,他的母亲慵懒,漫不经心。她很少笑,看到父亲也不笑。

可若父亲手上有糖果蜜饯,有绽放的黄素馨,她就会笑。

她的笑很淡,只是唇角微微上扬。

可很好看。

足与家旁开成片且在初春晴光下的黄素馨媲美。

年幼的他因邻里伙伴母亲的对比,曾向父亲抱怨母亲的淡漠,“阿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她都不抱我。”

初春将临,父亲在晾晒被褥的间隙里告诉他:“长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