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默了默,才鼓起勇气道,“姜姐姐不用放在心上。那个侍女认下了一切,建兴都知道您是清白的。”
姜佩兮愣然半晌,“她认了什么?”
“一切都是她瞒着您做的,她写了认罪书便以死谢罪了。姜姐姐不用为这些事操心。”
“写了认罪书,然后自尽?”姜佩兮不由喃喃重复。
这是难以置信的行为。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像是刻意去压下什么秘密。
阿青是为她而死吗?
还是说,为遮世家的羞而死?
韩榆望着病人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心中的愧疚愈深。她勉强扯出笑,打岔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听盈之说,今日是正卿与姜姐姐成婚十年的日子。”
“是啊。十年前就是这一天,我到了建兴。”
“姜姐姐,你面色很不好,我给你叫大夫吧。”
姜佩兮苦笑道:“不用了,只是眼睛疼。我歇会就行。”
韩榆走了好一会,斑驳在地面的光晕不再代表温暖,它们化成了晃眼的利刃。
玉珠都挑出来了。
姜佩兮捏着线绳将它们一颗颗穿成串。
她在太阳底下越坐越冷。
其实没必要做了。
姜佩兮已经知道,这份礼物送不出去了。
可她仍执拗地把这串手持做完。
总不能什么都半途而废,姜佩兮告诉自己。
直觉身体快因失温而僵硬,她才转头对阿商道:“你去屋里,从我的妆匣盒找枚琼花玉佩。你拿着它去山下的刘氏当铺,找掌柜的,说我找他,让他来见我。”
天黑了。
姜佩兮一直坐在榻上等周朔。
周朔回来时,率先看到的是一桌没动过的晚膳。
他端了碗米粥,去屋里找妻子。
“佩兮今日胃口不好么?但总得吃一点,喝点粥好不好?”
“我有事要问你。”
周朔微愣:“什么?”
“阿青死那天,你去见阿青了吗?”
他捧着碗不答话。
姜佩兮抬眼看他:“你和阿青说了什么?阿青为什么偏偏见了你之后,就死了呢?”
周朔对上妻子的目光,只觉身上阵阵发寒,外头的风从窗柩的缝隙里挤进来,寒凉入骨。
她已经给他定罪了。
他张开嘴,却什么都解释不出口。
他不能说出他见陶青是为了什么。
眼前的视野再次变花。
只这次有些特别,她视野里染上的是血色,连吞吐的呼吸中都是那股直冲而上的血腥味。
“阿青是被逼死的,是吗?”
周朔伸手去拉妻子,可垂落的宽大衣袖却将刚刚搁置在小案上的瓷碗牵扯摔落。
瓷碗砸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米粥混着碎片撒在地上,一塌糊涂。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去见她?”
这是逃不开的问题,也是不能解释的问题。
去见阿青,问出你的曾经,询问你与沈议的纠葛究竟到了哪一步。
似乎一旦解释,他的卑劣恶鄙就会全部暴露。
他远没有面上装出的那般从容淡然。
周朔曾坦然烧去那封记载了妻子所有过往的信件,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不在意。
他不该关心过去的一切。
可是当妻子在他的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听到她那样绝望与凄楚地喊另一个人的名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