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盛衰,自有规律。
人处一世,只能从容生死。
她垂下眸,淡声对战兢起身的李大夫道:“这丫头不懂事,言语多冒犯,还请李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李大夫的白胡子颤了颤,拱手对病榻上的贵夫人行礼告退:“是老朽失言。老朽先去写方子,再给姜夫人抓药。”
阿商瞪着李大夫离开,满是不忿,嘴里还念叨着:“看我怎么回了卿事,把你扔出去。”
“这是李大夫,建兴最有资历的大夫。你把他扔了,谁给我看病呢?”姜佩兮看着她,不由发笑。
阿商有些出乎预料的愣然,随后便瘪着嘴满是不平:“外头肯定有更好的大夫!卿事肯定能请来。”
姜佩兮无所谓地敷衍道:“算了,不要麻烦他了。”
“夫人这是什么话?这怎么能叫麻烦呢。”
姜佩兮看着气得脸都红了的姑娘,她的身上满是活力与生机,“不许为难李大夫,也不要把刚刚李大夫的话告诉任何人。”
“卿事也不可以吗?”水灵灵的眼睛,染上疑惑。
“最不可以的就是他。”说完这句,姜佩兮便阖目小憩。
她并不累,只是在盘算着,善儿以后该怎么办。
不告诉周朔她寿数将至,绝不是因为赌气自傲。只是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到外人面前。
尤其她下面还得和周朔谈条件。和离后,善儿她肯定要带在身边,返回江陵。
可她没几天好活了,她已经得罪了阿姐。
何况沈议这遭跑过来,江陵又该怎么想呢?
阿姐肯定得气死了。
她活着,江陵多少得顾着些颜面,不会对善儿过于苛责。
可等她死了呢?
阿姐已不再顾及她们多年的姐妹之情。
母亲又严苛又不喜欢她,对这个隔了层的外孙,恐怕管都不会管。
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在世家里的日子都很不好过。
而善儿又不尴不尬地掺了周氏的血脉,江陵对他不知得有多膈应。
但她就这几天的日子,舍下孩子绝不可能。
只能试着和周朔商量一下,善儿需要父亲,以后还需要他的关照。
大不了她多退让些,把本准备留给善儿的私产,分出一半来给建兴。
虽然这些年她手上的财产或亏损、或被挪用,但拿出来加码的份还是有的。
不过在一切谈妥之前,她绝不能让周朔知道自己已是无路可走的强弩之末。
身体每况愈下的姜佩兮始终等不到周朔来见她,所见的唯有终日忙碌的李大夫,担忧挂满脸的阿商,还有每每下学便赶着凑过来的善儿。
姜佩兮见到了韩榆。
她无怨无悔地陪着周七被软禁了四年,寸步不得离开那方狭小的院落。
“你能出来了?七县公也……”
韩榆勉强笑着摇头,“没。我听说姜姐姐病了,心里放心不下,求着卿事让我出来看看你。”
“劳你记挂。”
姜佩兮靠着软枕,问起她自出生起就多病的孩子,“召儿如今身子好些了吗,你们医药供得上吗?”
韩榆颔首,眼中忍着泪,“多亏姜姐姐记挂我们。不然真不知我和盈之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论是谁家,不论是在哪儿,拜高踩低都是常有的事。
“姜姐姐想见见召儿吗,不如我明日抱过来呢?”
姜佩兮淡笑:“不了,你愿来看我,我已很是感谢。孩子还小,别过了我的病气。”
“怎么会?我听大夫说,姜姐姐只是过于劳累,好好休息就行。”
韩榆握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