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不等她回答,逼问便接踵而来,“姜夫人为何要与那章何勾结,又为何要贪婪至此,意欲谋夺我建兴?”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询问。
而已是在定她的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蹙眉望向他的身后,“你们建兴的事,何时与我有关系了?”
宴厅里的来客都走了出来,他们齐股涌出,气势泱泱。
逼问的气势越发浓重。
德高的长辈由众人簇拥着,缓步上前。
走到近前,他又从大袖中抽出一叠帛书,“姜夫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那既如此,姜夫人不妨解释解释,这些盖着您私印让放行的文书,是如何出现在通往建兴的各个关卡里的呢?”
周朔与举证者目光相撞,忽而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他立刻开口否认一切的真实性,“私印亦可作伪。”
“印可作伪。可这些文书,却都是由陶女使亲手交出。章伪,人也伪吗?”
他们的语气越发咄咄逼人,“陶女使?”
她握住自己的手骤然收紧。
周朔察觉到,妻子的手心已经潮湿。
跟于她身后的陶青在遇到责问后,面上血色褪去。她没有一言争辩,只是对着众多仿若淬了毒的目光直直跪下。
“你跪什么?”
她的声音已经发颤,“你没做的事,为什么要跪?”
他们立刻乘胜追击,“朝明公。”
“拿下。”他说。
她转眸看他,晶莹透亮的眸色中,满是诧异与不可置信,“她还什么都没说……”
“拿下陶青。”他再次下令。
周朔已然意识到,这场戏,除了被诱入网兜的妻子,人人都是筹备已久的唱客。
再掰扯下去,只会有更多麻烦。
此时,搂着儿子肩膀的章何从宴厅里走出。
他于屋檐下嬉笑,“姜夫人怕什么?等江陵的军队一到,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你的阶下囚?”
周朔望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章何,抬手示意守卫,“在下想请章公去刑狱一叙。您在那儿有些旧属,他们也与您有话说。”
没有护卫的章何并不反抗,抬手便推开儿子,等人来扣押他,“姜夫人真是好命,同是逆贼,我怎么就要被收关到狱里去呢?”
“哦,我忘了。虽然你早有情郎,可你到底是大功臣的夫人。”
章何生怕事情就此收场,便似笑非笑地继续搅混水,“姜夫人,为了你和你的情郎能早日相聚,我做了这么多,您现在不打算为我求个情吗?”
妻子甩开他的手,欲上前说话。
周朔连忙阻拦。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利于局势。他直接向章何颔首致谢:“劳烦了。”
众人的关注都被章何吸引。
周朔却觉眼前有白光划过,出于本能的反应,他一步上前,伸手扣住妻子的手腕,又将她往后扯。
掌心沿着筋络传来被割裂的刺痛。
粘稠的血液,自指缝滴下,又有不少顺着剑尖滴落。
一滴滴砸到地砖上,绽成细碎的小红花。
拔剑行刺者,是周氏的一个小辈。
抬眼看去,周朔看到位于小辈身后的族人,他们的目光满是恶意与怨毒。
这份恶与怨,对上了他的妻子。对上他全然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妻子。
这让他很难过。
于这些交错的目光中,周朔想起了遥远岁月里,还什么都不懂,既不懂什么是“贱种”,也不懂什么是“私生子”,只满心期待父亲归来的自己。
别这么看。